鹅毛大雪没头没脑地往下砸。
风雪里,两个模糊的人影吵得比这鬼天气还热闹,唾沫星子不断。
“白晓生!你引以为傲的天阙楼栋梁呢?嗯?
昔日执掌天阙,号令群雄的威风,就剩这身破棉袄裹着的酸腐气了?”
长发那位自称彼阳魔君君莫问的男子嗤笑一声。
他手里那截刚从某棵倒霉老槐树身上退休的枯枝,随着他夸张的手势在风雪里乱戳,活像根烧火棍在跳大神。
对面白发乱糟糟堆在头顶的老头,自称天阙楼主白晓生,毫不示弱地回敬一声更冷的笑:
“老魔头,咸吃萝卜淡操心!我门下弟子,自然是奉我法旨,镇压小界天动乱去了!轮得到你这魔崽子置喙?”
“哦?法旨?”君莫问拖长了调子,“你那话,如今还管用么?怕不是放个屁都比你的法旨响亮点?”“君莫问!”白晓生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老猫,“若非你这疯子为证那虚无缥缈的混元道果,侵我天阙楼山门,毁我灵脉根基,我天阙楼何至于沦落至此?此仇此恨,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难洗!”君莫问掏了掏耳朵,浑不在意地弹了弹指甲盖。
“求索大道,登临绝巅,本就是修士天性。要怪,就怪你们天阙楼没那个命数,没那份资格!”他下巴一抬,那姿态,仿佛此刻站着的不是冰天雪地的破山头,而是九重天阙的凌霄宝殿。男子冷声说道:“少废话,酸掉牙的老儒生!今日便做个了断,将你天阙楼最后那点星火也一并掐灭。让这头顶青天,从此只姓一个“彼阳’!”
“呵!”白晓生喉间滚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浑浊的老眼里凶光毕露,“正合我意!老夫今日便砍下你这颗漂亮的脑袋,一半祭告天地,一半奠我枉死的徒儿英魂!”
两人嘴里喷出的狠话一个大,可等到真动起手来,那场面……
林慕玄和身后十几个猫在雪窝子里的弟子,嘴角集体抽搐,憋笑憋得腹肌痉挛,几乎要憋出内伤。只见君莫问煞有介事地挽了个“剑花”。
一如果那根歪七扭八、树皮皲裂的枯树枝也能称之为剑的话。
他沉腰坐马,口中念念有词,枯枝尖端颤巍巍地指向白晓生,颇有几分“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的架势。
一前提是忽略那随时可能折断的“剑”身和冻得通红的鼻头。
对面的白晓生更绝。
他双手紧握着一根比烧火棍还粗短些、明显是从某个破篱笆上临时掰下来的木棒,摆了个“力劈华山”的起手式。
只是那木棒太短,他那把老骨头又弯得厉害,猛一看去,活像只举着牙签准备挑战风车的老年唐吉坷德,悲壮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滑稽。
“白晓生!”君莫问一声断喝,试图找回魔君脾睨天下的气势,“你拿着根搅屎棍,是准备把本座笑死,好兵不血刃吗?你那支号称勾魂夺魄的判官笔呢?当了天阙楼主几千年,也就那支笔还勉强算个玩意儿!”
白晓生脸上的肌肉一阵扭曲,好不容易绷住的冷肃彻底崩盘,他恶狠狠地回敬:
“君莫问!你那柄视若性命、吹得天花乱坠的飞霜神剑呢?被哪个收破烂的捡走了?就准备拿这破树枝跟老夫拼命?”
“哼!肉眼凡胎,不识真宝!”
君莫问冷哼一声,下巴扬得更高:
“此乃本座亲赴九幽雷池,取万年雷击木心髓,以魔门无上秘法,耗费九九八十一载苦功祭炼而成的楼台飞剑!神物自晦,懂不懂?
白晓生那张老脸皱得跟风干的橘皮似的,嘴角疯狂向上拉扯,像是在进行一场艰苦卓绝的面部肌肉对抗赛。
他强忍着没当场笑喷出来:
“楼台?飞剑?
哈!君莫问,你疯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已经沦落到要给一根柴火棍起名字壮胆的地步了?”
“你管得着吗?”君莫问梗着脖子,将那枯枝宝贝似的往怀里收了收,“在我手中的,才是神兵利器,总比你手里那根棒槌强!”
“棒槌?”
白晓生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短木棍,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
“这名字好!实诚!比你那什么「楼台’强百倍!老夫决定了,它就叫“棒槌’!”
“我看你才像个棒槌!”君莫问气得那根楼台飞剑都在抖。
成若愚像只灵活的雪耗子,悄无声息地挪到林慕玄身边,声音压得比雪落还轻:
“林师兄,咱还继续看?这俩加起来怕是都凑不齐一颗完整的筑基,纯粹俩疯子啊。”
他并非对祖师爷不敬,实在是眼前这俩“绝世高人”的表现,实在让人很难生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敬畏之心。
菜,就是原罪。
菜成这样还吹得震天响,简直就是行走的欠揍信号灯。
只有林慕玄目光凝重。
这两人一身炼气修为,估摸着顶天前期。
那一招一式中蕴含的理,却远在他之上。
作为已经开始领悟意境的他,比成若愚能看出更多东西。
对方发挥不出力量,仅仅只是因为他们只剩下了炼气初期的修为。
纵使是神兵利器,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