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山下,昏暗密林中,孙彪带着仅剩的几个镖师,和商队幸存者们一起,围坐在火堆旁,一言不发,呆呆盯着跃动的火焰。
他们盯着火焰,难民中的青壮在盯着他们。
林远平手持山贼掉落的弯刀,用空出的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抠出一块黄绿色分泌物,揩到树皮上。抬眼看了看天色,他这才惊觉,竟已不知不觉过了一夜,眼看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
范近打着哈欠,走了过来,靠在树干上,“都快过去一夜了,道长还没回来,该不会.. .”“闭上你的乌鸦嘴,道长福缘深厚,会...…岂会如此?”林远平皱眉,一时也忘了提醒范近,那块树皮上有他的眼屎。
“你说得对,道长神通广大,想必一个小小的贼窝难不倒他。”
范近也在心里祈祷,祈祷红袍道人能平安无事。
“对了,那三个姑娘,现在怎么样了?”林远平想起这回事,随意提了一嘴。
“已经醒了,虽然又被咱们给吓得不轻,好在还是安抚住了。”
他指了指流民聚集地,那边正有三个少女抱在一团,瑟瑟发抖。
这三个深闺大小姐,估计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皮包骨的流民,被吓得不轻。
林远平叹了口气,说些“当年我也是个白衣少侠”之类的话,范近却毫不理会他,看向他身后上山的路,眼前一亮。
一袭红色鹤氅的身影突兀出现,毫无征兆,一如他离开时那般。
嘴唇翕动,范近的态度分明恭敬起来,口中吐出两个字:“道长!”
“道长?”林远平眼前一花,下一刻,便看到眼前出现一道红色身影。
和离开时相比,道人没有多少变化,身上连一丝血迹都没有,就像他不是去杀人,只是在林子里散了会步一样。
如果不是他一身浓郁的血腥味,跟用血泡过澡一样,两人说不定会这么想。
“泽山寨已被我清空,只余被抓上去的无辜平民,你们收拾一下,带人上泽山寨。”
顿了顿,莫狄又说道:“从今往后,那里就是我们的地盘。”
得知此事,两人先是一愣,随即肉眼可见地露出喜悦。
兴奋、激动等情绪交织,这一消息如同一剂肾上腺素,扎进两人体内,驱散了他们一夜没睡的困倦。只有成为了流民,体验过无家可归的悲痛,才能切身体会到家是多么宝贵。
当两人把这一消息告诉全体流民后,他们眼中的麻木逐渐化开,瞳孔中闪着希冀的光。
其中一部分人低声鸣咽起来,许久未曾流泪的双眼再次被水雾浸湿。
“巧儿姐,他们这是怎么了?”三个少女中,年纪较小,也较活泼的一个好奇发问。
她的询问对象,则是三人中最成熟,年纪也最大的一个。
“这个...我也不清楚。”苏巧儿摇了摇头,迟疑道:“可能是喜极而泣?”
“不会吧?只不过是让他们住进匪寨而已,犯得着这么高兴吗?”另一个少女对此表示疑惑。“就是,如果让我住匪寨,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一天。”活泼少女一脸为难,“对了,该不会,我们也要住匪寨吧?”
苏巧儿抿了抿嘴,依旧摇头,劝诫道:“你们可不要这么多嘴,别说些不该说的话. ..须知,我们能不能回家,还得看那位道长答不答应。”
她看向树林的另一边,目光落在红袍道人身上,美眸中闪着好奇、紧张,以及丝丝憧憬。
从流民口中,她得知这名道人就是他们的首领,也是他干掉了所有山贼,甚至杀上泽山寨,解决掉了盘踞于此的泽山盗。
与另外两人不同,苏巧儿家中有人拜入藏剑峰,自幼好武,对泽山盗也有一定了解。
因此,对这个为天雍城解决了一大麻烦的道人,她既好奇,又崇拜。
抱着询问道人一些问题的心思,她迈开步子,朝树林一边走去。
“道长,在下曾听说,您要去天雍城观看五宗大比,正巧,我等也要回天雍城,不知道长能否赏脸,容许我等一路随行?”
孙彪舔着脸,一脸谄媚,态度要多谦卑有多谦卑。
他实在是怕了,不仅怕路上可能会遇到些意外,更怕福丰商会背后赵家的针对。
如果能抱紧道人的粗大腿,一定倍有安全感。
看了他一眼,莫狄没有拒绝,只是说道:“得等贫道先安顿好其他人,可能得等个几天。”“没问题,您想等多久都没问题。”孙彪大喜过望。
苏巧儿正好听到他们间的对话,犹豫片刻,上前主动说道:“苏巧儿见过道长。”
一礼过后,她又真挚感谢:“多谢道长出手相救,若不是道长您,我们三人恐怕要被抓上大泽山,即便有机会逃走,也没有脸面苟活下去. . .”
说到这里,她脸上适时闪过一抹后怕,显得楚楚可怜。
可她这一番姿态,无疑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莫狄不为所动,他的心不大,除了某个亚麻色糖笑少女外,容不下其他人。
“确实可能没脸活下去,毕竞都被吃了...”联想到泽山盗的做人水准,他点点头,小声嘀咕一句。“被吃?”苏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