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敌意交织。
这上千人的钢铁洪流是他意志的延伸,是他权力的具象化。
他无需言语,仅仅是这身极致尊贵的正色蟒袍和身后肃杀的庞大队伍,便已将“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御马监掌印”的滔天权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此刻的他,已不再是那个需要等待机会的少年,而是执掌生杀、足以搅动江南风云的督公。阳光照耀下,那一片象征着最高宦官权威的红色,成为了整个码头最耀眼、也最令人心悸的存在。不过相比于北方嚣张归嚣张,但遵从规矩,
南方更有活力!
码头另一边。
孙家私盐公然装卸,税吏视而不见。
孙世昌甚至亲自和陈默一行人“偶遇”,假笑道:“公公,江南规矩,和气生财。”
赤裸挑衅!
【士绅辱!】
乡绅宴请。
席间有士绅嘲讽陈默,“北边来的阉犬,懂什么江南风物?”
陆炳怒按剑柄。
陈默则道:“有些官员的基本素质,不如我这条阉狗。”
当场破防在场士绅。
【官吏轻慢!】
官吏更是怠慢。
知府赵文华一心苏小小,敷衍:“盐政?复杂啊,需从长计议。”
听到陈默到来的消息,苏小小目光却若有所思。
【民生苦!】
苏州城的繁华,如同一匹织金错彩的锦缎。
这华美,无关那些挣扎在生存边缘的普通百姓,甚至他们就是被抽走的丝线。
许知翠在陆青鸾的引导下,悄然走进了远离画舫笙歌、朱门绣户的市井深巷。
这里的空气不再有脂粉香和茶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气息。
许知翠走入一户人家。
那是一家三口,男人面黄肌瘦,沉默地咀嚼着,女人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小、颜色深褐、质地粗糙的布片。
正是醋布。
女人将这块布郑重地摊在粗瓷碗底,然后拿起清汤,缓缓浇淋在布片上。
深褐色的液体慢慢渗透布料,滴落在碗中的糙米饭上,染上一层可疑的、带着浓烈酸气的酱色。这就是他们的下饭菜。
“你要吃?”男人嘲讽。
许知翠皱了皱眉,但还是端起碗,将浸透了醋汁、粒粒分明的糙米饭扒入口中。
差点吐了。
眉头因那强烈的酸涩和隐隐的霉味而紧锁,但还是咽了下去。
这酸腐的味道,就是这些底层人生活的底色。
也是对“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最辛辣的讽刺。
为何西湖醋鱼名扬天下?
因为在这盐贵如金的江南,平民百姓的日常,早已被这无尽的酸楚腌渍透了!
为何淮扬菜如此清淡,因为盐商吃盐吃吐了!
何等的讽刺!
这时。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同样捧着一个比脸还大的粗瓷碗。
他眼巴巴地看着许知翠碗里那深褐色的“佳肴”,小鼻子努力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酸味,小脸上写满了困惑和渴望。
醋布,也不是谁想吃就能吃的!
陆青鸾带着许知翠到了另一处食肆。
两个身着半旧号衣、腰挎铁尺的盐丁,大摇大摆地走进食肆。
他们无视店家的赔笑,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简陋的食客。
其中一个盐丁径直走到一座桌前,用铁尺敲了敲桌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喂!吃什么呢?”
盐丁斜睨着正欲收起的醋布,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贪婪,“哟,醋布?穷酸!官府盐课乃国之重税,尔等刁民竟敢私用此等秽物避税?说!私盐藏哪了?!”
这完全是莫须有的栽赃,目的只为敲诈。
男人赶紧起身,佝偻着腰,从怀里哆哆嗦嗦摸出仅有的几枚磨得发亮的铜钱,陪着卑微的笑脸。盐丁一把抓过铜钱,掂了掂,嫌恶地啐了一口:“穷鬼!”
夜里。
陈默看到各方的回报,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明白了孙世昌之流所谓的“和气生财”建立在什么之上。
盐,这维系生命最基本的需求,在江南竟成了压垮穷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成了豪强和贪官吸食民脂民膏的白色黄金!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腐败,这是对民生根基的毒害,是对皇权所承诺的“公平”与“秩序”最赤裸裸的践踏。
必须重拳出击!
【初战告捷!】
了解苏州府的嚣张风气之后,陈默很清楚,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腐败。
决定给予雷霆一击!
证据什么的,一大把,查都不用查。
雷厉风行!
查抄一处孙家私盐仓库!
低价放盐!
抓捕一名中层头目,快审快杀!
【盐价跌!百姓笑!】
市集。
百姓欢呼。
“盐便宜了!陈公公青天!”
【危机升级!】
然而这可惹了马蜂窝。
【舆论攻!】
市面流传小报,污蔑陈默敲骨吸髓、意图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