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在冰冷的晨雾中扩散开来:
“黄天悯生,粟米化千!”
声音不高,却清晰无比,每个音节落下,都仿佛敲击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上。
念罢,他手腕翻转。
几粒干瘪的豆子,应声落入了那锅滚沸翻腾的开水之中,溅起几点微小的水花,转瞬沉没。锅中的水依旧沸腾,除了几颗豆子在热浪中载沉载浮,别无变化。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又短暂得令人窒息,谷口的空气凝固了,先前那些嗤笑和不耐烦的脸庞僵住了,随后是更加浓烈的不屑和对被愚弄的愤怒,那小头目的“直娘”两字已然冲到了舌尖。
就在这一刹那!
嗡!
不是声音的轰鸣,而是一种直击灵魂的视觉与感知上的猛烈震撼!
铁锅内,豆粒沉落之处,白粥没有任何预兆地涌现!
一股纯粹的新米浓香,带着温暖而炽烈的气息,轰然炸开!
清水,竞变成了浓稠喷香的白米粥!
就在刚才,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凭借几颗豆子和一口装着清水的破锅,以及两句闻所未闻的咒语!竞然就变出了一锅足够几十人饱餐一顿的、热气腾腾的浓粥!
神迹?
妖术?
还是传说中的仙法?
“这!”
杨玄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定在了原地。
他那双原本布满了血丝、写满焦虑、猜忌和凶狠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比震惊!
他的瞳孔放大到极限,里面倒映着锅中翻滚的浓郁米浆,倒映着他前半生所有的认知和常理被碾碎成童粉的崩塌景象!
“妈呀!”
王麻子一声怪叫,手里的长矛眶当砸在脚边的碎石上。
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抓杨玄的胳膊,似乎想确认自己是否是在梦中!
那小头目脸上的肌肉扭曲抽搐着,微张的嘴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只有上牙和下牙无法控制地咯咯碰撞。
他身后那七八个值夜山匪更是呆若木鸡,有几个腿一软,膝盖不受控制地就往下跪,还有几个像见了鬼一样,双手猛揉眼睛,恨不得把眼球揉烂再重新组装起来看清眼前的景象!
整个康王谷口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只剩下锅中热粥在柴火舔舐下发出的、带着无比诱惑的咕嘟与谷口山匪们那副集体魂飞天外、世界观崩塌的惊骇表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金桥村众人的反应。张宝抱着膀子站在一旁,嘴角似笑非笑的扯了一下,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瞧那点出息。”张梁神色如常,熟练地又往灶里添了根断棍,目光专注地盯着火候,仿佛只是在煮一顿再普通不过的早饭。
而老村长张轩贤,此刻终于从自己的拐棍被“腰斩”的极度心疼中回过神来了。
他看看地上断裂的爱拐,又看看那锅白粥,再看看对面自家师弟杨玄那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样子,一张老脸瞬间变幻莫测,最终化作一个复杂的悲愤表情。
他狠狠剜了还在添柴的张梁一眼,又偷偷瞄向石化的杨玄,老眼深处竟然莫名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得怠。
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呐喊:““师弟啊,就煮个粥这算啥!你是不晓得,就在昨天晚上,眼前的道长可是让官军被这滚烫白粥生生灌爆、溺毙、撑死在了野地里!”
想到那个被热粥从内部撑爆炸裂的恐怖场景,老村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悄悄往旁边挪了小半步,看张九宁的眼神又多了分敬畏。
柴火噼啪作响,铁锅中乳白的粥浪翻滚着,散发着温暖而浓郁的生命气息。
山匪们腹中如雷鸣,眼中满是对白粥的渴望。
张九宁见状微微一笑,晨曦映在他平静的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光。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吞咽口水的啧啧声:
“这便是贫道所请的朝食,诸位还在等什么?”
话音未落,早已被那浓郁得化不开的米香勾得魂不附体的王麻子仿佛离弦之箭,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第一个冲了出来。
他眼中只剩下那滚滚沸腾、散发着诱人光芒的大铁锅,那咕嘟冒泡的浓稠白粥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维空隙。
他那本来就不甚发达的脑子,此刻已经被食物这个简单的念头彻底塞满,只想立刻将那白粥吞进肚里。张梁眼疾手快,顺手抄起一个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破陶碗,精准的递到他面前。
王麻子却看也不看那只碗,布满血丝的眼里只有翻腾的粥,整个人如同扑食的饿狼,竟毫不犹豫的、直接要把那颗硕大而毛发蓬乱的头颅朝那滚烫的锅口塞去!
“放肆!”
一声断喝如平地惊雷,瞬间冻结了王麻子前扑的身形,也压住了所有蠢蠢欲动的脚步。
王麻子懵然地抬起头,望向铁锅旁那道青灰色的身影。
此刻的张九宁在他的认知中,已不再是寻常的道士,而是能够带来食物的神明!
他的敬畏油然而生,化为一种最原始的恐惧,他的喉咙里咕哝着不成调的歉意,再不敢有丝毫逾矩。这一声呵斥也如一盆冰水,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