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垒灶,架锅,身上有水囊的把水倒进锅里,快!”
这命令如同惊雷,瞬间惊醒了沉浸在巨大悲怆中的队伍。
张宝、张梁没有丝毫犹豫,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怒吼一声便带着几个青壮冲向路旁。没有砖石?
路边散落的石块就是地基!
没有柴禾?
枯死的灌木、荒草被疯狂的拔起、折断!
他们动作迅猛如风,恨不得将所有的力气和悲愤都倾注在那小小的土灶之上,手上被枯草划出血痕也浑然不觉。
“搬,快搬!”
杨玄嘶吼着,指挥着手下从康王谷出来的山匪将那口大铁锅抬了过来。
几个山匪解下腰间的的水囊,将清澈的、浑浊的、温热的、冰冷的水一股脑地倒进那口巨大的铁锅里。锅被架在张宝张梁刚刚用石头、湿泥仓促垒起的简易灶上,灌木和杂草被扔进灶膛。
那颗老树被伐倒,蜷缩的妇人被掩埋,婴孩则被交到了一个老妇人的手中。
感受着怀中如同风中残叶的小小生命,即便是见过不少人间惨剧的老妇人,也一边喂着那婴孩凉粥,一边不断呢喃: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微弱的火焰开始舔舐冰冷的锅底,烟气袅袅升起。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本能地从那炼狱般的景象,转移到了那口开始被火焰烘烤、锅底微微发出滋滋声响的铁锅上。
那些还在地上蠕动、刨食的流民,仿佛也感受到了空气中某种变化,动作微微停滞,茫然地抬起头,浑浊无神的眼睛朝这边望来。
张九宁一步、一步的走到沸腾起来的锅灶前,迎着所有汇聚而来的目光,从怀中缓缓取出了数粒干瘪陈豆。
他将豆子轻轻投入了微沸的水中,澄澈的水花溅起几滴。
环顾四周,入目皆是死气沉沉的土地与枯槁绝望的人影。
张九宁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这片土地的无尽痛苦都纳入肺腑,再转化为涤荡一切的力量。
当他再次睁开眼眸时,那素来温和清朗的眼底深处,燃烧着一簇疯狂燃烧的烈焰!
他的声音,仿佛真的带着一种奇异的、震颤灵魂的力量,穿透了官道上令人窒息的死寂,回荡在每一个饥肠辘辘的生命耳边:
“黄天悯生!”
低沉浑厚的尾音尚未在尘土中消散,一声更为高亢的敕令轰然炸响:
“粟米化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