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五花大绑,肥胖的身躯因恐惧和被捆绑的姿势扭曲变形。
那张白胖油腻的脸此刻灰败如土,涕泪口水糊满了胡须和胸口沾着的干涸污秽,硕大的身躯筛糠般剧烈抖动。
他不敢抬头,每一次轻微的骚动都让他如同惊弓之鸟般猛地痉挛一下!
而在钱明远身旁稍后一些,同样被绳索捆绑得结实实的,是一个一脸横肉、眼神却充满恐惧的山匪兵痞。
他正是昨日强抢刘老实家杏儿的康王谷旧部,绰号叫“花头蛇”的王疤痢!
他显然没料到自己会落得与县令同台受审的下场,此刻看着黑压压无边无际的人头,听着那压抑不住的嗡嗡议论,心底最初那点以为是走走过场的侥幸彻底崩碎,冷汗浸透了后背的破布衫。
“升堂”
一声略带嘶哑、却洪亮异常的开堂喝唱如同炸雷,穿透鼎沸的人声!
人群刹那间死寂,无数双眼睛齐刷刷聚焦大堂门口。
张九宁迈步而出,他依旧穿着那袭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干净整洁的道袍,步履沉稳,神色肃然。他身后,左右分列着杀气腾腾的张宝、刘峰、张梁,以及负责城内秩序的杨玄、李硕等人。几人甲胄未除,刀兵在手,更添一股沉凝的威严。
张九宁走到公案之后,目光沉静的扫过堂下两个囚徒,又缓缓抬起,望向大堂外层层叠叠望不到边的柴桑百姓。
那目光带着一种平静的力量,喧闹彻底消散,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心脏狂跳的轰鸣。
“带一一罪一囚!”
伴随着喝令,几个精壮山匪将软如烂泥的钱明远和挣扎了一下被狠狠按住的王疤痢向前提了提。“罪人钱明远!”张九宁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精准地送入每个人的耳中。
“豫章郡柴桑县令,食君俸禄,牧民一方,本该恪尽职守,抚恤黎民,然汝……”
他拿起案上厚厚一摞粗糙纸张,那都是从被俘的仆役、衙役口中笔录拼凑出的供词,具已盖章画押,但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汝在上月十九日,命县尉带人强征城外南亭乡修城捐,数额乃朝廷所定三倍之多!”
“该乡百姓家中余粮尽数充捐,十日内饿死老弱七人,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