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席了。
鞭炮声在厂门口噼里啪啦地炸响。
女工们换上红袄蓝裙,衣襟上别着飞裳厂标。
她们排着队走上木台,一个接一个地献艺。
小卫第一个上台。
她深吸一口气,用闽南语唱了首老渔谣。
唱到“渔火点点照归船”那句时,台下几位年长的女工眼圈都红了。
袁丽亚紧接着登场。
穿着一双旧舞鞋,裙摆甩得高高的。
脚步轻快,扭起传统秧歌舞来。
敬酒时,大厅里闹成一片。
大家端着瓷杯排成长队,挨个儿往主桌走。
齐秀珍作为工龄最长的老员工,被推到前面代表发言。
她话还没说几句,眼眶就先红了。
“苏厂长待咱们这些姐妹,真的,跟亲娘没两样。”
“咱们在这儿,不止是做工,是活出了个人样。飞裳,就是咱的根啊……没有它,我们早就散了。”
她说完,深深鞠了一躬。
全场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酒席一直闹到半夜才渐渐散去。
客人走后,喧嚣退潮。
只剩吴海荣和苏晓玥还站在门口,仰头望着夜空。
“累不?”
吴海荣低声问。
苏晓玥靠着他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
“像在梦里,怕一睁眼就没了。”
两年前,她还为一张三千块的订单愁得整夜失眠。
那时的飞裳厂只有六台破缝纫机。
她白天跑客户,晚上核账本,连生病都不敢躺下。
而现在,新厂房拔地而起,订单排到了明年。
女工们有了保险,过年还有分红。
“你现在是我老婆。”
他伸手环住她的腰,声音坚定。
“咱们一块儿,把飞裳干成最亮的那颗星,让谁提起来都竖大拇指。”
……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苏家俊拎着两个大布包,脚步轻快地跨进来。
身后跟着刘美玲。
“姐!姐夫!我们回来了!”
“家俊!美玲!”
刘小英赶紧放下手里的青菜,小跑着迎上去。
“哎哟,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备点你俩爱吃的啊!这大冷天的,走这么远,累坏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接过她们手里的包。
“想给您来个突然袭击嘛!”
苏家俊笑嘻嘻地勾住她的肩膀。
“我和美玲想着回来陪您几天,给您个惊喜。”
刘美玲双手捧着一个小包裹,上前一步,轻声说道。
“阿姨,我爸那边今年新收的蓖麻丝,比上回拿来的还要软、还要细。我特意挑出来的,给您和晓玥姐做袄子衬里,又暖和又舒服。”
刘小英接过油纸包,小心地揭开一角。
“这手感真润!快进屋,别在门口站久了,天冷风大,冻坏了可不行。”
话音刚落,院门外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苏晓玥挽着吴海荣的手臂,笑吟吟地走进来。
另一只手里提着几盒包装精美的点心。
“姐!姐夫!”
苏家俊眼睛一亮,几步冲上前去,把点心盒接了过来。
“你们咋也来了?这也太巧了吧!”
“海荣说正好趁这会儿过来看看。”
苏晓玥看向弟弟。
随即又冲刘美玲点点头,语气温和地问道。
“美玲,你们那边农活忙完啦?最近是不是特别累?”
刘美玲脸一红,声音压得低低的。
“嗯……刚忙完没几天。我爸请了几个帮工,总算把地里的活赶上了。如今轻松多了,也不用天天起早贪黑地干。”
吴海荣脱下外套,挂在衣钩前。
“家俊,你拿奖学金了?真不错,家里都替你高兴。”
“运气好,运气好。”
苏家俊挠挠头,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忍不住往刘美玲那边瞟了一眼。
“主要靠美玲帮我补高数,要不然我那几道题根本过不了关。”
“少贫嘴。”
刘美玲笑着推了他一下。
刘小英看着他们说说笑笑,眼里满是欣慰。
“都别杵着了,赶紧进屋吃饭!你爸一大早就骑车去码头了,就为了挑条最新鲜的鱼,这会儿正慢火炖着呢。”
饭后,厨房里水声淅沥。
刘小英洗着瓷碗,声音压得低低的。
“晓玥,海荣对你好不好?他在家里有没有让你受委屈?”
苏晓玥正在擦一只盘子,手顿了一下。
“他很好,什么事都先想着我。我随口提过一句怕冷,他第二天就买了条羊绒围巾送来。”
“那就好。”
刘小英小声说,语气里透着安心。
“吴家规矩好,海荣人又实在,你嫁过去,我真踏实,夜里睡觉都能多做个好梦。”
刘美玲在旁边安静地收拾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