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奇技淫巧,乃是利国利民、藏富于天下之重器!若无此七人之坚韧,此利器至今尚存朕之腹稿其功,当与运筹惟幄之将帅、治理地方之良臣同!”
圣谕念到这里,殿内已是一片静默。
百官们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惊愕不屑愤怒沉思,不一而足。
将匠人之功与将帅良臣并列?
此举,无乃将上下之序、尊卑之别,乾坤倒置乎!
张机等人则是听得热泪盈眶,浑身颤斗。
原来,皇帝是这样看他们的!
他们所做的一切皇帝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一刻,他们觉得之前所有的辛苦与付出都值了!哪怕现在就死了,也值了!
圣谕至此已是骇浪惊涛,然百官们不知这仅仅是风暴之序曲,真正石破天惊之雷鸣,还在后头!
王承恩念完那段对匠人功绩的褒奖后,便垂首退至一旁,圣谕的下半卷并未展开。
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高潮,将由天子亲启!
果不其然,这一次,皇帝没有让任何人代劳。
他缓缓从龙椅上站起,那并不算特别魁悟的身躯,此刻却散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他的目光如扫过秋风的利剑,掠过殿上每一张惊疑不定的脸,最后,才落在那七个激动得浑身发抖的匠人身上,化作一丝温煦。
随即,皇帝沉浑而清淅的声音响彻皇极殿的每一个角落:
“为彰其功,为励天下百工,”皇帝的声音清淅而坚定,“朕今日于这皇极殿上,亲设我大明工匠之最高荣誉——‘天工院士’!”
“自即日起,于格致院下,设立‘天工院’荣誉殿堂。”
“凡于格物、制造、水利、军工、农具、医药等领域,有重大发明创造、革新技术,足以利国、利军、利民者,经工部与格致院评议,由朕亲自审批,即可授予‘天工院士’之终身荣誉称号!”
“‘天工院士’非官,然可见官不拜,享正三品官俸禄!此为大明对顶尖技术人才之最高敬意!”
皇帝的声音还在殿中回荡,百官却已是脑中一片轰鸣,几欲昏厥!
“见官不拜”!“享正三品官俸禄”!
这两个词何止是天雷!简直是九天神雷,将满朝文武的魂魄都劈得七零八落!
正三品!
那是什么概念?!
那是六部左右侍郎之尊位!
是都察院副都御史之威严!
是在这皇极殿上,有资格站在前列与国同议的大员!
在场官员,九成以上终其一生都未必能企及此等高位!
多少进士出身的饱学之士,在翰林院熬白了头,在州府奔波了一生,也不过是个四品、五品的官身。
如今,一群引车卖浆的匠户,不经科举,不事文章,仅凭手中那点“末技”便一步登天,与朝中大员比肩?
这让那些在官场宦海之中苦熬资历,小心翼翼熬了数十年才爬到四品、五品的官员情何以堪!
这岂不是说,他们一辈子的寒窗苦读宦海沉浮,竟还不如这几个工匠鼓捣出来的一台器械?!
一瞬间,不知多少官员气血上涌眼前发黑,胸中那股子屈辱荒诞嫉恨之火几乎要烧穿他们的官袍!
皇帝没有给他们太多消化的时间,他抬起手,指向张机等七人,声音激昂:
“朕宣布,我大明第一批天工院士名单——”
“此七人之名,与其乡贯功业,皆由史官录入国史,与国同休!”
皇帝的声音一顿,随即朗声唱名,每一字都仿佛金石之声,敲在百官心头。
“首席总匠师:张机!原籍北直隶,善运绳墨,尤擅机巧勾连、引力传动之术!”
“副总匠师:钱凌云!原籍应天府,精于冶炼锻造,能制毫厘之机件,其工之巧,鬼斧莫能及也!”
“内核匠师:孙桥!原籍浙江,专攻榫卯斗拱,能使万钧之器,稳如山岳!”
“内核匠师:李尺!原籍山西,掌制图之法,定营造之式,分寸不差!”
“内核匠师:周转!原籍福建,于绳索轮轴、皮带绞盘之道,独具心得!”
“内核匠师:吴思!原籍江西,长于穷尽其变,反复试验,以臻其善!”
“内核匠师:郑固!原籍湖广,总司万千部件之合体,调校其中关窍,使其运转如意!”
每念到一个名字,被念到之人便浑身一震,然后便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他们只是卑微的匠人,他们的名字有一天竟能被天子亲口念出,还能被加载史册,流芳百世!
这是何等的荣耀!
这是何等的恩典!
然而,朝臣们的震撼还未结束。
就在此时,皇帝一挥手,沉声道:“抬上来!”
殿外,几名健硕的禁军校尉抬着一个庞然大物走了进来,轻轻地放在了大殿中央。
那物件体型颇大,轮廓奇特。
不少见识过纺织机的官员都新生疑问,因为这东西瞧着比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