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唯有镇国公府梁小姐那样出自名门又德才兼备的大家闺秀方才入得了殿下的眼。”
极轻的啜泣声伴随卑微的话语传入耳中,崔淮面无表情望着沈云芝发鬓间一支海棠发簪,明明并无意反驳她的话,心底却划过些许不耐。他想起上一回沈云芝离开他的书房,林跃说她一副要哭的样子。
“我并无轻看你之意。”崔淮移开眼,不再看沈云芝。
却在下一瞬望见地面上砸落的水珠。
也不是水珠,是沈云芝滚滚落下的眼泪。
崔淮静静看着一点点洇开的那滩小小水痕,眉心微蹙,不懂她为何要哭。
骊珠性子已足够娇气。
可从不至于被说得一句便如此,她为何委屈?
“往日是我不对,仗着殿下性子好,蹬鼻子上脸非要喊殿下表哥。我已知错,往后再不会如此,可我想和郡主做朋友也有错吗?在殿下眼里,是不是也只有梁小姐那样的才配和郡主做朋友?”沈云芝抬起头又去看崔淮,“既然如此,殿下一开始为何要帮我?”
崔淮听见她字字句句裹挟哭腔。
泪水沾湿眼睫,她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映入眼中,也看清楚她此刻眼角眉梢藏不住的委屈。
“沈小姐多虑。”
“我从不曾干涉骊珠同谁交朋友。”
崔淮压下心底的不耐,一本正经回应沈云芝几句的话。
而沈云芝泪眼朦胧看着他,不依不饶追问:“那殿下究竟是何意?”
崔淮一时未开口。
沈云芝早料想到他会沉默相对,毕竟崔淮不擅长撒谎。
她的话虽然半真半假,但细究起来没有说错他什么,正因为他认可梁芷前世才会愿意迎娶梁芷。他根本看不上她,又怎会认为她能比得上梁芷呢?
“我明白了。”
陪崔淮沉默片刻,沈云芝沮丧道,“下次郡主再来寻我,我会避开的,也不敢麻烦世子殿下。”
“往后有事,我会自己承担。”
“只望殿下日后……莫要当真将我看得无耻,认定我是坏人。”
她抬手擦一擦眼睛,转身要往书房外走。
即便语气凛然,动作干脆,沈云芝心下也有一二分的紧张,她今日来见崔淮,想要的自然不是这样收场。
“你可以和骊珠做朋友。”
“但下回有事,直接来寻我,我会帮你解决,免得母妃为此操心。”
沈云芝停下脚步。
崔淮不疾不徐、语气稍显严肃继续道:“沈小姐,我从未觉得梁小姐比之旁人有何不同。”
没有不同?
沈云芝心下冷笑,对崔淮这话颇为不屑。
但她霍然转身,破涕为笑,小跑几步回崔淮面前,一双眸子亮亮地望住他:“当真?我当真可以和郡主做朋友?遇事也可以来寻殿下?”
前一刻沮丧又低落的人这会儿面上又惊又喜,欢欣雀跃也替换委屈。
崔淮回望沈云芝,神色一变不变颔首:“嗯。”心底被压下去的不耐却在无所觉察时被淡淡的愉悦取代。
沈云芝望着崔淮笑得眉眼弯弯。
然而她想要的只是崔淮往后不会干涉她和崔骊珠来往。
至于崔淮那句承诺……
大抵如同“从未觉得梁小姐比之旁人有何不同”一样不可尽信。
沈云芝提上空食盒离开崔淮的书房回云溪院。
尚未离开栖云居的地界便遇见崔泓。
“表妹?”崔泓视线扫过沈云芝手中的食盒,挑了下眉笑道,“兄长今日又有什么口福?”
随即他才注意到沈云芝泛红的一双眼睛。
“表妹怎得像哭过?”
崔泓朝远处望去一眼问,“难道是兄长训斥了你么?”
沈云芝摇头。
“是上回在宫里受过世子殿下庇护,故而下厨做些糕点去向殿下道谢。”
崔泓问:“前几日?”
他想了下道,“我问骊珠怎么回事,她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前世得过崔泓帮助,沈云芝不介意告诉他这些,故而言简意赅把崔旭的所作所为说与他听。
崔泓听罢,眉头紧拧:“五皇子而今未免太过猖狂。”
沈云芝轻叹一气:“我只怕他不死心。”
原本以为会得到崔泓的宽慰,未曾想他说:“兄长愿意庇护你,便是五皇子也放肆不起来。”语气里竟似藏着淡淡的、不易觉察的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