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巷的灵槐果像是被谁打翻了的胭脂盒,红得发紫的果实落了满地,连青石板的缝隙里都嵌着暗红的果浆,踩上去能留下浅浅的脚印。叶灵蹲在巷口那方无字碑旁,手里握着一柄新造的机关小铲,正给那株名为“无根”的树苗松土。树苗已长到齐腰高,枝叶舒展,叶片上流转的归墟金光比往日更盛,像是吸足了天地间的灵韵。沙禾则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指尖捻着一卷泛黄的竹简,竹片边缘的虫蛀痕迹里还沾着细碎的冰屑——那是极寒之渊的气息,带着穿越万里冰封的凛冽。
“这是从星瑶前辈那里借来的星衍族残卷。”沙禾用骨笛轻轻挑开竹简上系着的麻绳,绳结散开的瞬间,半张残破的星图从里面滑落,图上用朱砂标着一片从未见过的星域,边缘的墨迹因岁月侵蚀有些模糊,“残卷里说,界域之外藏着一处‘遗失之境’,那里封存着能彻底净化影主残念的‘鸿蒙之气’。”
林风刚把最后一坛新酿的灵槐酒用陶泥封好,闻言放下手中的活计,接过星图细细查看。指尖触到朱砂标记的刹那,体内的星衍血脉突然如沸水般沸腾,一股灼热的力量顺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星图上的星域在他识海中骤然展开,化作无数条流动的星轨,宛如活过来的银河,其中一道星轨的末端,竟与陨星巷的灵槐树遥遥相对,隐约有流光在两者间穿梭。
“不是界域之外,”林风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胸口的星玄印记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着什么,“是界域本源的缝隙里。星落前辈残存的记忆里有过记载,遗失之境是归墟阵运转时自然形成的空间,专门用来沉淀界域诞生以来所有‘废弃本源’——包括影主那些散不去的残念。”
话音未落,君无痕腰间的溯源剑突然“嗡”地一声轻鸣,从剑鞘中弹出半寸,剑穗上的琉璃珠折射出巷口的景象:一个身披蓑衣的老者正站在淅淅沥沥的雨帘里,斗笠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整张脸,手里提着个青铜匣,匣身雕刻的纹路与天工遗迹的机关锁如出一辙,透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是机关城的守藏长老。”叶灵一眼就认出了老者腰间悬挂的机关牌,那是只有保管禁术典籍的长老才有的信物,牌面刻着繁复的齿轮纹样,“三年前墨影叛逃时,机关城发生自爆,所有人都以为他没能逃出来……”
老者缓缓抬手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左眼已被机关义眼取代,义眼的镜片是用玄铁精反复打磨而成,在雨中泛着冷硬的光。“林小友,叶丫头。”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吃力,将青铜匣轻轻放在石桌上,“这是墨影留在禁书阁的东西。他说……若有朝一日他堕入魔道,就让我把这个交给能阻止他的人。”
青铜匣被打开的瞬间,一股熟悉的黑暗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影盟咒印特有的阴冷。但匣中并没有想象中的秘籍,只有一块巴掌大的星晶,晶面澄澈,里面封存着墨影的一缕残魂。残魂盘膝而坐,面前摆着半卷《灭世机关谱》,谱上的字迹时而癫狂如走火,时而扭曲含痛苦,仿佛能看到书写者当时的挣扎。
“是‘留魂晶’。”叶灵的指尖微微颤抖,这种机关术是机关城的禁术,需以自身神魂为引,耗损修为才能将记忆封存在星晶中,“他……他早就料到自己会走火入魔。”
星晶中的残魂缓缓抬头,墨影的面容比记忆中憔悴了许多,眼眶深陷,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却难掩眼底翻涌的挣扎。“叶师妹,当你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被影主的残念吞噬了。”残魂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像是沉在水底的叹息,“灭世机关谱的最后一页,从来不是什么毁灭之法,是‘归元阵’的阵图。那阵法能将遗失之境的废弃本源转化为界域的养分,让那些污秽之物……也能有点用处……”
他抬手一挥,半卷机关谱在星晶中缓缓展开,最后一页的归元阵阵图上,竟盖着机关城、星衍族、君家和守漠人的联合印记——四族的图腾交相辉映,显然是墨影耗费多年心血,融合四族秘术才创出的阵法。
“遗失之境的入口在落星滩的星脉尽头。”残魂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是随时会消散,“影盟的余孽也在找鸿蒙之气,他们不是想净化影主残念,是想用鸿蒙之气强化它……你们要小心一个叫‘影屠’的人,他是影主残念的容器,体内藏着影主的本命精血,对鸿蒙之气的感应比谁都敏锐……”
星晶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像是被什么力量干扰,墨影的残魂在晶面中痛苦地扭曲,仿佛被无形的手撕扯。“他来了……”残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归元阵图深深印在星晶内壁,“归元阵需要四族本源共同驱动……叶师妹,替我……替我守护好机关城……”
声音消散的瞬间,星晶“咔嚓”一声裂开细纹,墨影的残魂化作点点星光,从裂缝中溢出,缓缓融入灵槐树的根系中,仿佛找到了最终的归宿。守藏长老望着裂开的星晶,浑浊的右眼突然流下两行浊泪,混着雨水滑过脸颊的疤痕,“这孩子,从小就倔强,非要证明自己的机关术能超越先祖……到头来,还是走了弯路。”
雨突然下得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灵槐树的叶子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啜泣。叶灵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