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近二十岁的青年来说,对于一个成长于边关军伍之家的人来说,对于一个从六品的守捉使来说,受此辱,自然是应该怒而拔刀起,砍翻眼前这满嘴喷粪的胡狗在说。
高仙芝也确实是如此想的,但右手一摸腰间,却是抓了个空,从来刀不临身的他忘了,刚刚进来时把刀放在了大堂门口的解刀石上。
他冷眼看着阿悉结,看着他那油腻乌黑能够搓出泥丸的脖子,还能看他退了一步,一脸警惕的防备自己。
高仙芝把手从腰上放下来,接下来并无动作了,只是面无表情的说:“我是不是汉人还不用你来告诉我,你葛逻禄部何时出兵呢?”
这不像是一个傻子,为什么要当傻子呢?
高仙芝微微压下怒意,他不是蠢货,要是被挑动两句就当场杀人,还杀掉有五千帐的兵马的部族首领,那他就是个被情绪所左右的莽夫。
校长也都是先抓住国王,或者先骗这些胡虏,等准备好了,这才开始灭国,这才开始一口吞下。
自己最少,也应该要先让他们放下武器不抵抗,这才露出屠刀。
对,还需要名正言顺,持有大义之明才不被诟病,虽麻烦了些,但也只有此才能不留下后患啊!
将不以怒而兴兵,这句话听着简单,但做起来真的是太难了。
至于这个胡狗,且让他多活两天又如何?
我是读书人,可不是被挑动两句就血溅三尺的莽夫。
“我找副都护,你有何资格问我?”阿悉结梗着脖子反问。
能做到一部族首领,他自不可能是傻子。
其他归化部族都只调一部分兵马,而他却要把精锐尽数调出,这明摆着要收拾自己。
但怎么可能束手待毙,今天本来就是闹事,痛骂李牧是其一,好托庇与李牧水火不容的夫蒙灵察麾下。
反正这兵,肯定是不可能出的!
实在不行就首接叛了,他己然让来之前己然让老弱妇孺向北放牧而去。
回去首接在带着部众去龟兹城抢掠一番回葛逻禄就是,天地这么大你大唐还能追到天边不成?
如今这夫蒙灵察晾着不见,他自然也是下定了决心。
刚刚就是对这高家一门出了两个实权守捉使自是看不惯起来。
而且这高仙芝还极得夫蒙灵察看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一任镇守使了。
话说,高句丽移民到安西的部族老老少少总共也就不到万人,如今眼看要发达起来了,而他们却要回苦寒之地受苦了,自是极为不爽。
可能是,一只准备脱离锁链的狗,准备挣脱锁链,转变为饥寒交迫的狼,无比羡慕妒忌狗比自己过的好的心理作祟吧。
且说,给大唐当狗挺好的,不但文明,还能吃好,喝好,脖子的锁链系的也不紧,只要咬人就好。
不像给吐蕃当狗,当着当着就和奴隶一视同仁了。
可惜如今安西李牧,张孝嵩这种恶人当道啊!
“哼,副都护专让我来处理此事,如何无资格?”
“还是,你们不准备不遵大都护之令了?”
高仙芝刚开始还是对阿悉结的反驳,而后面那一句话却是扭头,对着堂内左右坐在椅子上七八个部族首领说的。
说完,他的眼睛盯向每一个人,并平视各个部族首领的眼睛。
哥舒氏,白氏,尉迟氏三个首领都被其犀利目光盯的不由自主起来,诺诺不敢言。
不是他怕了什么这个毛头小子的目光,他们还不至于对一个小小的守捉使惊惧,而是真怕了这小子嘴里的大都护张孝嵩与李牧。
这两个可都是索命鬼,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尤其是李牧,开春可七千人可把二十万部众的西域霸主突骑施给灭了,他们怎么可能敢有其他言语?
最多就是像今天一样,私底下搞一搞小动作而己。
三人马上一一回应起来,表态并承诺回去便调兵马前来。
而沙坨人却被高仙芝无视了。
那沙坨首领还想表一表忠心,却发现高仙芝己然再次盯着阿悉结道:
“都表态了,你葛逻禄部,也表表态吧?”
高仙芝盯着面色阴沉的阿悉结,一字一句问道。
“哈哈,我葛逻禄自然也是尊崇大都护命令的,我回去后会亲自带兵马前来!”
他害怕如果不表态,今天可能出不了这个门。
且等我出去与我二百亲卫汇合,回去就起兵!
“哈哈,那就如此,散了吧!”
高仙芝点了点了头,对堂中众人道。
随后,突然想到什么,接着向正准备出去的阿悉结道:
“对了,阿悉结,我刚好闲来无事,与你一起去你部落可好?”
“与我一起去?”阿悉结先是疑惑,随即干笑道:“哈哈,我自然是欢迎的,要不现在就走?”
高仙芝,这可是你自找的,到了部落可真由不得你了。
他颇为惊喜的想道。
“那是自然,走吧!”
高仙芝自然也是不无不可,随即就拉着阿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