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心的钟楼上,广府衙门的日月旗还在飘。
但那面曾经象征威仪的绛红大旗,如今只剩几条褴褛的布条,在风中无力地摆动。旗杆下,一具穿着官服的尸体吊在那里,脖颈上的麻绳深深勒进皮肉,肿胀的舌头垂在下巴。
这是张伯仪进入府衙前大街,第一眼所看到的。
此时的府衙内,十几个人坐在官衙的正堂,也就是面阔五间,进深三间,歇山顶的样式,悬‘岭海肃清’匾的大堂内。
西周的灯火如豆,发出昏暗的光芒,照在十几人面色枯槁的脸上,如果再戴上顶戴花翎和清的朝服,估计就跟僵尸开会也差不了多少了。
“刘经略,你一个月前就说信安郡王李祎所带领的六万大军很快前来平叛,如今按照你给的时间,己超过半个月了,你一拖再拖,今天晚上总要给我们一点交代吧?”
阿拉伯大海商优素福,穿着白袍白色袍服,向主位上身穿紫袍,正把玩着玉佩,面容枯槁的刘巨鳞不满问道。
他作为当今番坊势力最强,拥有海船最多之人,也是被蕃坊推出来的代表,并整合和组建了由水手,雇佣军,海商,番坊本地居民参加的一万守城部队统领。
在这半年的围城战中,他己事实上控制了以番坊为中心的西城区。
在僚人十万大军围城之时,其实并没死多少人,不过没死多少人并不表示这个唐人高官可以忽略他的意见。
这位从三品的岭南地方行政长官,在大军围城之时,曾向他们许诺了大量的好处:
如能守住广府,便把大屿山群岛(香港)给他们修建港口,答应犹太人承包市舶司的税收,甚至还答应在南海县(海南)给他们划一块地方,给他们建所谓的以色列,并答应波斯人可以去岭南五府收购丝绸,瓷器,并给与免税等特权条件。
他自然也知道是为什么。
第一,僚人打来的时候,在外的他们全部进入府城,在广府的总数达到十三万人,刘巨鳞自然怕他们打开城门放梅叔鸾的大军进来。
第二,就是想要我们帮他守城了。
第三,就是想要保住他的性命和官位了。
他要是主动投降或弃城,按照唐律是要斩首的。若守城超过百日且‘人食尽而战’,主将是可以免死的。
如今己经守了六个月了,他如今不但无罪,还有小功。
但他倒是有功劳了,给我们的许诺,是不是要兑现呢?
最少也要写下文书,用他的经略使大印盖章,要不然到时候他们的信安郡王平叛大军不承认怎么办?
“还有火药的具体配方,说我们只要努力帮你守城,你就把火药的秘密告诉我们,如今刚好是你答应的日子,还请刘经略告知吧!”
戴着圆顶小帽的犹太长老大卫,盯着面前满头白发的刘经略威胁道。
他们有三万人,如今控制了整个城中的粮食,实在不行还能打开城门让叛军进来,
但作为天选之民,作为广州城的犹太教大长老,必须要掌握火药的配方,这个机会太难得了。
当时杨思勖因离京城路途遥远,就求皇帝特批,跟着他的一个太监就知道火药配方,并且人就在广州府火药局。
他去年就曾经和梅叔鸾秘密约定,以火药换取他大片的领土,可惜这个死太监就算广州城围了六个月,他们翻遍广州都没见过,
加上又有消息唐人十万大军前来平叛,局势似乎对梅叔鸾越来越不利了,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与他做生意了。
不过富贵险中求,他当时通过提前得到消息囤积的大量粮草,如今己换取了城中大片商铺,房屋,以及城外大量土地的所有权。
围城之后就可以去信波斯,大食,甚至是欧洲的各个家族前来唐国,这里的商贸繁盛,正是我们大展拳脚之时。
不过先把火药的秘密得到才是真的,这也是他们犹太人,波斯人,阿拉伯人联合起来最后的底线,这个秘密三家是共同分享,也是当初他们答应坚守城池不作乱的底线。
刘巨鳞穿着己经显的肥大的从三品紫袍,一边摩挲着玉佩,一边面露苦色道:
“不要急嘛,你们囤积那么多粮食也没用,平叛大军也快来了,不如让我大唐百姓能吊住最后一口气,我刘巨鳞可是圣人子弟,最是讲究一个唾沫一个钉,我都用至圣先师发誓了,肯定会遵守承诺的!”
刘巨鳞微微提起精神敷衍着。
如今己经是最危险的时候,要是再拖着就要发生“人相食”等不忍言之事了。
守城部队还算能吃点清汤寡水,但大量的百姓就只能饿着了,他也是没丝毫办法,去年他真的是太大意了。
根本没想到梅叔鸾,南诏,吐蕃三方联起手来,会让此次反叛乱来的如此声势浩大。
当安南都护兵败,自裁于宋平城后,他才后知后觉起来,赶忙开始调派五千清海军前去安南镇压。
作为文官的他,这又是一步臭棋,情急之下再次失误,再加上遭受了梅思鸾的埋伏,又因整个岭南,安南的真正精锐和基层军官大多数都被杨思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