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里都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期盼。
他们身后,是整整一百多位官员,身着各式官服,整整齐齐地列成数排,鸦雀无声,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些,将最前方的视野让得干干净净。
而在这人群的两侧,又各站着一排士兵,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身姿笔挺如松,脸上是惯常的肃穆。可若有人仔细瞧,便会发现他们紧绷的下颌线偶尔会悄悄动一下,眼角的余光总忍不住越过人群,朝着远方的海面偷偷瞟去——那即将靠岸的船队里,可有他们许久未见的袍泽。
其实,就在二虎等人看清岸边人影的那一瞬,岸边的众人也早已望见了海平面上那片越来越近的帆影。起初只是几个模糊的黑点,眨眼间便化作了连绵的船队,帆樯林立,气势恢宏,正破开浪涛朝码头驶来。人群中,不知是谁悄悄吸了口气,随即又迅速屏住,连空气似乎都随着那越来越近的船队,变得愈发凝重而又滚烫起来。
“哎,你说,城主这般重视二虎,竟亲自带着人来接船队,会不会……是要对外动兵了?”
李国川微微佝偻着身子,用肩膀轻轻撞了撞身旁的林君,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被旁人听去,只敢让气音在两人之间流转。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目光偷偷往最前头朱高煦的方向瞟了瞟,又飞快收了回来。
林君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同样压低了声音回应,语气里带着点“这还用说”的笃定:“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当初把开疆军派出去,不就是为了先探探敌方的虚实,摸清楚山川地势、兵力部署这些底细?如今船队回来,定然是带回了关键消息,接下来要做什么,还用得着多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国川脸上泛起一丝无奈,轻轻摆了摆手,“出兵这事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迟早的事,根本不用猜。我是说,会不会借着陈将军他们船队归来这个机会,直接把出兵的具体事宜给定下来?你没瞧见吗,这两天周边八个城池里,到处都在传陈将军从海外回来的消息,说他带回了好多财富,还为咱们挣了脸面,这阵仗,不就是想让老百姓心里那股劲儿提起来,更支持往外走吗?”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朝四周望了望,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又压低了些声音:“毕竟这种事,得上下一心才好办,现在先把气氛烘起来,真到了要动的时候,阻力也能小些。”
“嗯,依我看差不多是这个路数。”林君缓缓点头,目光随着远处的船队轻轻晃动,“如今咱们内部的局面已经稳当了,农桑、工坊、商贸都走上了正轨,家底厚了,向外拓张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他顿了顿,指尖在袖摆下轻轻敲了敲,又道:“早先我还琢磨着,说不定会先往南走,直奔马来群岛——毕竟李裪在那边已经扎下了根,建了国,咱们真要派兵过去,有个现成的落脚点,里应外合也方便。不过现在二虎他们带着消息回来了,想想这八年,多少人耗在那边,多少心血投进去,城主怕是更倾向于先料理美洲那边的事。毕竟那片土地的虚实、门路,都是二虎他们一点点摸出来的,总不能让这八年的功夫白费了。”
更关键的是,如今李裪麾下的高丽军,好歹还能算上是自家阵营的力量。把他们在马来群岛扶持起来,让他们先去慢慢蚕食周边其他小国,这是一步可以缓着走的棋,不急在一时。
可美洲那边就不同了。当初派去的人手本就不多,这些年虽说有了些根基,但终究势单力薄。要想在那片遥远的土地上站稳脚跟,攫取更大的利益,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加大投入——无论是兵力、粮草,还是各类物资,都得往那边倾斜才行。
“嘿嘿,这就好,不管是往南还是去美洲,只要能有仗打就行。”李国川搓了搓手,眼里闪过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随即又轻叹了口气,“说真的,在高丽那边打了那么多年,后来突然卸甲,一歇就是五年,我这心里头啊,早就憋得慌了。”
他下意识地攥了攥拳,骨节发出轻微的声响,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虽说如今国泰民安,日子过得富足安稳,这是天大的好事,谁也盼着这样。可我这身骨头,早就习惯了战场上的刀光剑影、金戈铁马,真要是让我天天守着家里那几亩地,反倒觉得浑身不自在。一身本事总不能就这么搁着生锈,不在战场上用用,总觉得亏得慌。”
说罢,他抬眼望向远处越来越近的船队,仿佛已经能听到战鼓擂动的声响,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了扬。
“你呀,就是没那享清福的命。”林君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噙着笑意,“让你安安稳稳地过丰衣足食的日子还不满足,偏就惦记着战场上的那些事儿。”
“这你就不懂了。”李国川咂了咂嘴,声音里带了点认真,“我带兵出去能立些功劳,往后我儿子哪怕只是沾点光,起步也能比旁人稳当些,这难道不是正经事?”他顿了顿,又挑眉看向林君,“怎么,难道你不想跟我一块儿出去?”
这话虽是半开玩笑,可他眼里的期待却藏不住。其实心里头也清楚,为儿孙打算只是其一,更多的还是骨子里那股闲不住的劲儿——仿佛只有战场的硝烟、厮杀的呐喊,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真正活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