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晋阳城高大的城墙在月光下投下沉重的阴影。
城门早已紧闭,城头火把摇曳,映照着巡逻士兵紧张而疲惫的脸庞。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抑,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萧彻云如同一只灵猫,借着夜色的掩护,在熟悉的巷道间穿行。
他身后跟着两个亲信侍卫。
三人都穿着深色的夜行衣,动作轻捷,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城墙下的排水暗渠、某处年久失修的墙洞、甚至是通过贿赂某个心怀不满的低级军官打开的侧门…
萧彻云利用他对这座城市的了如指掌,以及旧部暗中提供的便利,有惊无险地再次潜入了这座戒严的城池。
城内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此刻已经宵禁,街道上看不见行人。
只有萧烈亲信的“巡逻队”骑马驰过。
盔甲铿锵,刀剑出鞘半尺,眼神凶狠地扫视着空荡荡的街道和紧闭的门窗。
但凡有晚归的行人,立刻就会被厉声喝问,稍有迟疑便可能被当作“奸细”抓走。
昔日繁华的街市,如今入夜后便如同鬼域。
萧彻云的第一站,是城西一处不起眼的铁匠铺。
铺主是他的远房堂叔,也是晋王时代军中负责修理军械的老匠人。
因为性情耿直,不愿巴结萧烈,被排挤出了军营。
“铛…铛…铛…”
有节奏的打铁声从铺内传出,这是安全的信号。
萧彻云示意两名侍卫在外警戒,自己闪身进了铺子。
炉火映照下,老铁匠看到萧彻云,先是一惊,随即露出激动之色,压低声音:“侄儿!您…您真的回来了!外面都在传,世子他…”
“世子无恙!”萧彻云肯定道,随即从怀中取出那份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的檄文,“堂叔,你看看这个。”
老铁匠识字不多,但檄文中“萧烈勾结北狄”“设伏谋害世子”“人神共愤”等字眼还是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气得浑身发抖,铁钳重重砸在砧板上:“萧烈这个王八蛋!先王待他不薄,他竟敢做出这等卖主求荣、引狼入室的勾当!”
“堂叔,光生气没用。”
萧彻云按住他的肩膀,“现在需要的是行动。你在军中旧识多,坊间消息也灵通,帮我连络那些还对胤氏存有忠心的老兄弟,还有那些担心城破后遭鞑子揉躏的有识之士。”
“告诉他们,世子已经找到了王爷,并高举大旗,不日即到晋阳!我们需要在城内做好准备,里应外合!”
老铁匠重重点头,眼中燃起火焰:“你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点用!我知道哪些人值得信任,哪些地方是萧烈那狗贼的软肋!”
萧彻云心头一热,又说了几句后与老铁匠道别。
“侄儿,你有没有你堂姐的消息啊?”老铁匠忽然问道。
“她”
萧彻云一脸茫然,“自从太子逼宫继位登基之后,我们就和她失去了联系。等我们拿回晋阳,我便向世子恳请,从那个陛下口中了解一二。”
“我也就问问!”老铁匠一脸哀伤,“自从她被送进宫之后,就当没了这个女儿了!”
“这件事我会放在心上的!”萧彻云承诺道。
他也很想知道这个堂姐的情况。
她容貌倾国倾城,天生媚骨头,晋王偶尔看到如获至宝,自己舍不得留下,居然献给老皇帝做妃子。
后来才知道,晋王是想让萧彻云的堂姐做内应,传递老皇帝的任何消息。
随着太子突然逼宫登基,她也了无音频。
接下来的几天,萧彻云如同一个幽灵,活跃在晋阳城的阴影里。
他通过老铁匠和其他几个绝对可靠的人,将种子悄然播撒出去。
在城南一个破败的土地庙里,他见到了几名被剥夺了兵权、心怀怨愤的百夫长。
烛光摇曳,映照着他们愤怒的脸。
“萧将军!弟兄们早就受够了!萧烈排除异己,任用私人,克扣军饷,如今竟还敢勾结鞑子!这口气,忍不下去了!”
“没错!世子和王爷既然还在,这晋阳城就不能姓萧!”
“可是…萧烈掌控着最精锐的军队和城防,我们人手不足,硬拼恐怕…”
萧彻云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低沉而有力:“不必担心!我们要的是里应外合!”
“诸位兄弟,你们各自麾下,总还有信得过的老部下吧?分散在城防各处的,看守粮仓武库的,甚至是在萧烈亲军里不得志的…把他们都悄悄连络起来!”
“不需要他们立刻冒头,只需要在关键时刻,打开城门,或者制造混乱,放我们的援军进来!或者,至少在我们动手时,保持中立!”
他拿出胤稷以世子名义签发的密令和事成之后官升三级的许诺分发给众人。
“这是世子的信物和承诺!光复晋阳,诸位皆是功臣!”
类似的秘密会面,在城北的茶馆后院、东市的某个仓库、甚至是一艘停泊在汾河上的破旧渔船里不断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