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索命的恶鬼。
他的身体猛地前倾,死死地盯着那份“军令状”
盯着上面那个他刻骨铭心的签名和红指印,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不……不可能……这东西怎么会……”
声音支离破碎,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恐惧。
他那套“为国企奉献”“为几万职工谋福利”的功臣理论,在这一刻,被这张薄纸击得粉碎。
所有的辩词,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持,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不堪一击。
这份军令状,揭示了他一切行为的起点和终点。
他不是功臣。
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报答赵家的私恩,为赵瑞龙的商业帝国输送利益。
他就是一条忠实的狗!
侯亮平看着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
却像重锤,一字一句地砸在刘新建的灵魂上。
“刘新建,看清楚上面的字。”
“你不是为了企业,也不是为了职工。”
“你只是赵家的家奴。”
侯亮平的语气陡然转厉,目光如刀。
“我查过你的档案,你曾是个好兵!可你把军人的忠诚卖给了赵家!”
“你背叛了你的出身,更背叛了你曾经穿过的那身军装!”
“你对得起那些和你一起流血流汗的战友吗?”
“家奴”两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烙进了刘新建的心脏。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他的“功绩”,他的“牺牲”,他为自己编织的悲情英雄梦,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哇——”
一声凄厉的嚎哭,猛地从刘新建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那不是哭泣,而是一种信念彻底崩塌后的绝望哀嚎,像一头濒死的野兽。
他再也撑不住,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用拳头一下一下地砸着桌面,砸得关节鲜血淋漓。
涕泪横流,嚎啕大哭。
“我不是……我不是家奴……我……”
他想辩解,却发现任何话语都苍白无力。
心理防线,全面崩溃。
审讯室外,陆亦可长长地舒了口气,整个人像打完了一场恶战,虚脱地靠在墙上。
她看着里面那个彻底崩溃的男人,又看了看身边面色凝重的侯亮平,语气复杂地说:
“这个孙连城……真是个神人。”
她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费解。
“他好像什么都没干,每天喝茶看报,研究宇宙,摸鱼摸得理直气壮。”
“但每个关键节点,总有他的影子,而且每次都正好打在七寸上。”
“这种感觉……太邪门了。”
侯亮平没有说话,他点燃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审讯室内,刘新建的哭声渐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他抬起布满泪痕和鼻涕的脸,眼神空洞而怨毒。
“我说……我全都说!”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老子他妈不装了!”
防线一旦被撕开,交代便如山洪决堤。
刘新建开始疯狂地倾吐,从他如何通过赵瑞龙搭上赵立春的线,
到如何利用油气集团为山水集团输血,再到那些见不得光的权钱交易……
一个个名字,一桩桩罪行,一笔笔黑钱,从他嘴里争先恐后地蹦出来。
检察院的记录员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快得几乎要打出残影。
侯亮平和陆亦可立刻冲进审讯室,亲自主持。
就在刘新建交代完他和赵瑞龙侵吞国有资产的核心罪行后,
他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眼中闪着同归于尽的快意。
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你们以为,就只有我吗?”
“你们以为高育良书记就是干净的?”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像一条吐信的毒蛇。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侯亮平,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兴奋。
“我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秘密!”
“高书记的老婆,汉东大学的吴惠芬教授,你们查过她吗?”
刘新建的话让整个审讯室瞬间死寂。
“她曾通过一个在港城注册的离岸公司账户,接收过山水集团一笔巨款!”
“名义上,是学术赞助。”
他停顿了一下,享受着这种掌控全场、引爆炸弹的感觉。
“但真正的用途……只有天知地知,高书记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