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连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省委大楼的。
双腿发软，像是踩在云端，每一步都虚浮无力。
午后的阳光透过香樟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明明是京州最寻常不过的秋日，他却觉得天都塌了。
京州市委副书记，兼任市政法委书记。
这行烫金的任命，此刻像一道催命符，死死烙在他的脑门上，
让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抗议。
政法委书记管什么？
公、检、法、司！
那是全京州矛盾最尖锐、雷区最密集、关系网最复杂的地方！
从此以后，他要面对的不是穷凶极恶的罪犯，
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陈年旧案，外加那开不完的协调会、维稳会、动员会！
退休？躺平？宇宙梦？
全完了！
彻底宣告破产！
司机早已恭敬地拉开车门，他一头栽了进去，
感觉这辆黑色的奥迪a6l不是官车，而是押送他奔赴无期徒刑的囚车。
回到家，孙连城一言不发，径直走向阳台。
那架他视若珍宝的天文望远镜，静静地立在那，镜筒斜指苍穹，
像一个无声的嘲讽者，讥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凉的金属镜身，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官不聊生”。
他打开系统界面。
那串长长的、由七个数字组成的咸鱼值依旧闪耀着金光。
可现在，他看着这笔巨款，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剩下无尽的苦涩。
钱还在，命快没了。
这百万巨款，怕不是组织提前发给他的抚恤金？
这一夜，彻夜难眠的不止孙连城。
市委书记李达康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他一个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京州璀璨的夜景。
往日，这片由他一手缔造的繁华能带给他无尽的成就感，可今晚，他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
沙瑞金这一手，太狠了！
一个孙连城，像一根楔子，不偏不倚地打进了他京州班子的核心！
从此，自己的身边，多了一双他完全看不透、也掌控不了的眼睛。
以后在京州推动任何工作，都必须考虑这根“定海神针”的感受。
另一边，高育良的书房里，茶香袅袅。
他反复冲泡着一壶陈年普洱，动作优雅，眼神却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知道，沙瑞金已经不再信任他了。
他提议孙连城去政策研究室，是想将这枚棋子闲置，变成自己可以影响的笔杆子。
李达康要把孙连城推到开发区，是想用繁重的工作把他累垮，或者逼他犯错。
可沙瑞金的选择，跳出了他们所有的预判。
他既没有藏起这把刀，也没有让别人去用这把刀。
他亲自握住了刀柄，然后将刀尖，对准了整个汉东官场。
孙连城，这颗看似人畜无害的“天元”，已然成了沙瑞金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第二天一早，孙连城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有气无力地接起：“喂。”
“孙书记，我是侯亮平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热情，甚至带着一丝兴奋。
“恭喜！恭喜您荣升！”
孙连城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连客套的力气都没有。
侯亮平似乎没听出他的颓唐，继续说道：
“以后我们检察院的工作，就要在您的直接领导下了。孙书记，我们可就是一条战线上的战友了！”
这话里，带着明显的试探。
孙连城沉默了两秒，对着话筒，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回道：“别，我只想看星星。”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侯亮平举着听筒，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是什么回答？
难道……孙书记是在暗示自己，他的格局已经超越了汉东，放眼的是整个宇宙？
他是在告诫自己，不要局限于眼前的斗争，要站在更高的维度上看问题？
侯亮平只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越想越觉得高深莫测。
而此时的孙连城，正准备将自己摔进人体工学椅里，进行最后的光合作用。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
脑海中，那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
这次竟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电子喜庆音调！
【叮！检测到宿主职位发生重大变更！
【恭喜宿主晋升为“高危摸鱼岗位”——市政法委书记！
【鉴于新岗位环境复杂、责任重大、会议繁多、极易引火烧身……与“咸鱼”核心理念存在严重冲突！
【为保障宿主的身心健康与摸鱼大业……系统商城特为您刷新一批“政法委书记”专属定制商品！
【助您在复杂局面中游刃有余！
孙连城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