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亮平拨通了内线电话。
“小艾,帮我查一下刘新建妻子的联系方式。就说检察院希望她能来一趟,我们提供人性化关怀。”
陆亦可在一旁看着,心里明白侯亮平的意图。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对付刘新建这种自以为是的硬骨头,直接威胁远不如从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插进一根针来得有效。
半天后,汉东省检察院的特别探监室。
这里没有冰冷的铁窗和栅栏,更像一个简洁的会客室。
刘新建穿着囚服,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
他已经做好了用沉默对抗一切的准备。
门开了。
走进来的是他的妻子。
一个憔悴的中年女人,眼窝深陷,头发失了光泽,完全没有了往日官太太的风采。
她一句话没说,看到刘新建的样子,眼泪先掉了下来。
刘新建的眼皮动了一下,但依旧强撑着,没有看她。
女人在对面坐下,没有提任何案情,也没有劝他坦白从宽。
她只是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饭盒,打开,里面是几样家常小菜。
“孩子昨天问我,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腔,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说班里同学都有爸爸接送,他的爸爸去哪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刘新建紧绷的肩膀微微塌陷。
“家里的暖气坏了,找人来修,人家一看是我们家,收了双倍的钱…我不敢说什么。”
“以前那些天天上门送礼的人,现在在街上看到我,都躲着走。”
“我不是怪你,新建。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家里还好,我和孩子等你。”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把小锤,轻轻敲在刘新建那道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心理防线上。
他依旧不说话,但眼眶已经红了。
紧紧攥住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最后,他终于没能忍住,一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囚服上。
单面玻璃的另一头,侯亮平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陆亦可站在他身边:“看来有效果。”
“还不够。”
侯亮平摇了摇头。
“亲情能让他动摇,但不足以让他背叛赵家那座靠山。他心里还存着侥幸,以为能熬过去。”
“我们需要一把更锋利的刀,从外部彻底斩断他的幻想。”
孙连城家中,一尘不染的书房。
他周末难得有空,决定整理一下书柜。
对他而言,这和观测星辰一样,都是一种能让内心归于平静的仪式。
他正翻看一套精装版的《资治通鉴》,准备用鸡毛掸子扫扫上面的灰。
当他拿起其中一本时,感觉厚度有些不对。
书页间似乎夹了什么东西。
他随手翻开,一个陈旧的、边缘已经泛黄的笔记本掉了出来。
看封皮,至少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东西了。
孙连城皱了皱眉,他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本子。
他好奇地翻开。
里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记录的都是些琐碎的杂事,断断续续。
大多是些会议纪要的草稿,还有一些人名和电话,如今看来都已是过眼云烟。
他百无聊赖地往后翻,突然,几行字吸引了他的目光。
“金山县土地置换,市里有不同意见,牵涉到山水集团的前身…会议记录封存…”
“光明峰项目,档案移交有疑点,部分关键卷宗据说送往市南郊废弃档案馆暂存,待后续整理…”
“赵lc亲自批示,此事不再议。”
“废弃档案馆?”
孙连城念叨了一句,觉得有些好笑。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地方?听起来就像是恐怖片里的场景。
他压根没把这几行字放在心上,只觉得是哪个老同志当年的胡乱记录。
宇宙又在发送什么奇怪的信号?
难道是暗示我,历史的尘埃都藏在废弃的角落里?
他觉得这想法很符合自己的宇宙观,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手将笔记本又夹回了《资治通鉴》里,继续心安理得地掸灰。
对他来说,这本笔记的价值,远不如让书柜保持完美的水平来得重要。
那本记录着惊天秘密线索的笔记本,就这么被他重新塞进了历史的缝隙里,紧挨着“王莽篡汉”的章节。
另一边,赵瑞龙的舆论反击战已经打响。
京州一家高档会所的包厢内,几个在网络上小有名气的“笔杆子”和“大v”正襟危坐,神情拘谨。
赵瑞龙翘着二郎腿,亲自给他们倒上顶级的普洱茶。
“几位老师都是我们汉东舆论界的精英。”
赵瑞龙笑得和煦。
“最近有些风气不好,总有人喜欢捕风捉影,攻击我们这些踏踏实实搞建设的民营企业家。”
“这不仅伤害了企业,也影响了汉东的营商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