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亮平没有说话。
只是用手电扫过一棵被折断的树枝。
断口很新,上面还沾着几缕布料纤维。
祁同伟留下的痕迹。
但这痕迹,太明显了。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特警脚下一滑,发出短促惊呼。
他身前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塌陷下去!
一个被树枝和浮土掩盖的陷阱暴露出来,下面是削尖的竹桩。
幸好他反应迅速,及时抓住旁边队友的手臂,才没有掉下去。
赵东来脸色一沉:“全体注意!他开始布设陷阱了!散开队形,两人一组,交替掩护前进!”
祁同伟不愧是侦察兵出身。
即便在亡命途中,他依然能利用有限资源和对人心的洞察,给追捕者制造最大麻烦。
这些粗糙但致命的陷阱,不仅拖慢了搜捕速度,更在无形中给特警队员们施加巨大心理压力。
“这个老狐狸。”
赵东来低声骂了一句,抬头看向远处黑沉沉的山脉轮廓:“这片山区以前有很多废弃矿井和防空洞。他如果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们就是大海捞针。”
他按下对讲机:“通知二队三队,放弃直线追击,重点搜索附近五公里内所有山洞、矿井和废弃工棚!”
京城,航天局下属的高精尖技术研讨会。
孙连城正襟危坐,表情肃穆,内心却在神游天外。
一位来自德国的科学家正在介绍一项全新技术:“微表情与生理指标波动关联性生物识别技术”。
“通过捕捉对象在特定压力下的心率、皮电反应和脑电波a值的细微变化,我们的系统可以构建出独一无二的'情绪指纹'。”
科学家指着屏幕上复杂的数据图:“理论上,这可以用于最高级别的安保识别,甚至预测个体在极端情况下的行为模式。”
茶歇时,这位德国科学家特意找到孙连城,热情地邀请他体验一下。
孙连城心里直犯嘀咕。
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
他端起保温杯,慢悠悠地问:“这个技术,能不能预测宇宙星辰的运行轨迹?比如仙女座星系什么时候会和我们银河系撞上?”
科学家愣住了。
旁边的翻译也卡了壳,不知该如何翻译这充满哲学意味的问题。
但孙连城的好奇心还是被勾了起来,他配合着戴上了布满传感器的头环和指套。
“请您放松,然后,请您思考一件让您感到最平静、最专注的事情。”
科学家在电脑前操作着。
孙连城闭上眼睛。
他想到了什么?
他想到了浩瀚的宇宙,想到了那些悬浮在无尽黑暗中的星云和尘埃。
他想象自己就是其中一粒。
没有烦恼,没有kpi,没有李达康的催促,只有永恒的漂浮和寂静。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脱离躯壳,与整个宇宙融为一体。
“哦!我的上帝!”
科学家突然发出惊呼,指着屏幕。
屏幕上,孙连城的心率曲线平滑得像一条直线,脑电波呈现出一种极其罕见、高度协调的节律。
系统自动弹出标注:【检测到'极致冷静'生物特征峰值,已记录样本。
“孙sj !”
科学家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您的大脑在刚才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平静状态!这太不可思议了!根据我们的理论模型,拥有这种生物特征的人,即使在泰山崩于前的极端环境下,也能保持超乎常人的理智!”
孙连城摘下头环,表情淡然。
心中却暗自得意:凡人啊,你们终究是不能理解一个胸怀宇宙的人的境界。
省j委的办案点,高育良的交代仍在继续。
他似乎想把后半辈子的悔恨和不甘,都在这几天里倾泻出来。
“赵瑞龙在香港有三个离岸信托基金,分别用三个不相干的外国人的名字持有。资金的主要来源,就是山水集团通过虚假贸易和地下钱庄转移出去的利润。具体账户信息,我都写下来了。”
高育良戴着老花镜,在一张纸上写着。
字迹潦草却清晰。
他每写下一个名字,一个账号,都像是在和自己的过去做一次彻底的切割。
这些信息被火速上报。
沙瑞金在临时指挥部里,听着田国富的电话汇报,脸色愈发凝重。
“高育良的交代是突破口,”
沙瑞金对着电话,声音沉稳有力:“但祁同伟是活证据!他掌握着所有环节的具体操作细节。这个人,绝不能让他跑出境外!我再重复一遍,不惜一切代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放下电话,沙瑞金的目光投向窗外风雨交加的群山。
这场席卷汉东的风暴,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京州市委大院,灯火通明。
李达康连夜召集了市委核心干部会议。
他站在会议室前方,没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手撑着讲台,目光如刀子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