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计划之初,就通过某种无法想象的情报渠道,洞悉了一切。
但他没有证据。
或者说,他根本不屑于用常规手段来解决问题。
于是,他抛出了这本“天书”。
他不抓人,不查封,而是用一种近乎行为艺术的方式,发动了一场“人民战争”。
他强迫北莞所有的企业,用最原始、最笨拙,也最无法规避的方式——手工拆解,去亲自发现那些藏在元件里的“毒瘤”。
他甚至算准了,只要有一家企业发现问题,恐慌就会像瘟疫一样蔓延!
这比任何行政命令都有效!
这盘棋,下得太大了。
大到不惜以他自己的政治生命为赌注,不惜背上全市的骂名。
想通这一层,刘必定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他之前还嘲笑孙连城是腐儒,是神棍。
现在才明白,自己在他面前,幼稚得像个孩童。
一种前所未有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昏官。
而是一个披着羊皮的,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
这种认知,让他陷入了更深的偏执。
他开始疯狂搜集关于“宇宙心学”的一切,他坚信,那里面一定藏着孙连城真正的思想内核。
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个发现窃听器的工人小刘,根本不是偶然。
他一定是孙连城早就安插在范建身边的棋子!
对,一定是这样!
这种被迫害的妄想,让刘必定眼中最后一点理智,也燃烧殆尽。
市委大楼,高建的办公室内。
他和市长叶重相对而坐,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老叶,你怎么看?”高建的声音干涩,像是被砂纸磨过。
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他们已经一清二楚。
可越是清楚,心里就越是发毛。
叶重长长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复杂到极点。
“我怎么看?我现在闭上眼,脑子里就三个字——看不懂。”
他掐灭烟头。
“你说,孙书记他……是不是真的能掐会算?”
这话玄乎,但在场的两人,谁也笑不出来。
高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以前我不信。可这件事,你用任何逻辑去推,都说不通。他那套《星际分类法》,早一个月不行,晚一个月也不行,偏偏就在刘必定那批货流到启明星的时候,精准地砸了下去。”
“还有里面的措辞,‘硅基文明’,‘地外文明’……现在回头看,那哪是文件,那简直就是一份加密的敌情通报。”
叶重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声音飘忽。
“我们还在第一层,讨论怎么发展经济,怎么安抚企业家。”
“我们以为孙书记在第五层,在搞行为艺术,敲山震虎。”
高建接过了他的话,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震撼。
“结果,他根本不在楼里。”
“他在大气层外面。”
“可能……在宇宙里,看着我们这群蚂蚁。”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寂。
这种认知上的彻底碾压,比任何权力的压制都更让他们感到无力。
从此以后,孙连城这个名字,在北莞的政商两界,成了一个不可说,不可想,不可揣测的符号。
他不再是一个副书记。
他成了一尊在所有人心头盘旋的,神秘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