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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个谎言被戳穿的人,他的反应,才是此刻的——恐慌,以及不顾一切的疯狂掩饰。
他们越是着急撇清,就越证明刘小虎的话,分量有多重。
张建国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处理普通治安案件的些许不耐,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老辣猎人嗅到血腥味时的锐利与专注。
他没有理会赖三和王大锤的叫嚣,而是缓步走到刘小虎面前,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刘小虎。”被所长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盯着,刘小虎的气焰弱了三分。
“你确定,你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张建国的语气很平缓,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你要知道,报假警,提供虚假证词,同样是重罪。”
刘小虎听到隔壁房间王大锤还在声嘶力竭地骂他“疯了”,心底的委屈和不甘再次冲垮了理智。
“是真的!千真万确!”他梗着脖子喊道,“不信你们现在就去那个工地!就在地下室最里面的角落,墙我们都砸开了!东西……东西应该还在里面!”
张建国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好。”
他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对着身后所有下属,下达了一连串简洁而有力的命令。
“老李,老王,把赖三和王大锤给我分开看死!不准他们再说一个字!”
“其他人,把剩下的所有涉案人员,全部单独隔离!现在开始,挨个审!”
“记住,审讯重点,不是打架,是金条!是地下室!是密室!”
“我要知道,那堵墙是怎么回事,是谁第一个发现的,箱子里除了金条还有什么,所有细节,一个都不能漏!”
命令下达,整个派出所的气氛陡然一变。
所有警察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空气中瞬间弥漫开大战将至的紧张感。
张建国没有选择先去啃赖三和王大锤这两个硬骨头。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终落在一个最不起眼,此刻却抖得像筛糠一样的人身上。
那是跟着王大锤去密室的,另外一个工人。
“你,跟我来。”
张建国指了指他。
那工人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架进了审讯室。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里面没有咆哮,没有恐吓。
只有张建国不疾不徐的倒水声,和那工人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张建国给他递过去一杯热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聊家常。
“你的同伙,刘小虎,已经全说了。”
工人捧着水杯的手,剧烈地颤抖。
“现在,你的老板王大锤,和赖三,也在隔壁抢着交代,争取立功。”
“你知道,这种事,第一个说的,叫重大立功。第二个说的,叫坦白从宽。”
张建国看着他,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压在了工人的心头。
“等到最后才说的,那就只能是……抗拒从严了。”
张所长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静静地看着他。
“现在,外面几十个兄弟,都在排队等着说。机会,可就这么一次。你是想当那个立功的,还是想替你老板把所有的罪都背下来,自己选。”
心理防线,在巨大的压力和对未知的恐惧下,一寸寸地崩塌。
那工人想到了那满屋子晃得人睁不开眼的金光,想到了王大锤威胁他全家时的狰狞面孔,更想到了工地门口那摊怎么也擦不干净的血。
他知道,这事,已经不是他能扛得住的了。
“哇”的一声,他突然崩溃大哭起来。
“我说!我全都说!”
“是王大锤带我们砸的墙……墙后面有个屋子……里面全是木头箱子……箱子里……箱子里全是金条……”
他的语无伦次,他的泣不成声,却让记录的警察笔尖飞舞。
一个惊天大案的盖子,就因为一场分赃不均的内讧,在一个小小的派出所里,被彻底揭开了。
张所长听着供述,脸上的表情,从凝重,到震惊,最后变成了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