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人的嘴脸,他还记得。
等到他们慢悠悠地走完流程,批下文件,黄花菜都凉了。
不能等。
也等不起。
车子,开到了康美制药厂区对面的一条小马路上。
马路边,有一家门脸小得可怜的“川香小厨”,正对着药厂的大门。
“停车。”马爱国突然说。
司机一脚刹车,车子停在了小饭馆门口。
“马哥,到饭点了?”
“不吃饭。”
马爱国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站在小饭馆油腻腻的台阶上,眯着眼睛,看着对面那座现代化的,戒备森严的工厂。
这里,是最好的观察点。
他转过身,对车里的老伙计们说。
“同志们。”
“‘重走长征路’,进入第二阶段。”
他指了指对面的药厂。
“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咱们的‘根据地’!”
“咱们,跟他们打一场‘持久战’!”
他选择了最笨,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蹲守。
他走进那家弥漫着油烟味和廉价辣酱味的小饭馆。
老板是个腆着肚子的中年男人,看到进来一群穿环卫服的,脸上有些不耐烦。
“吃点啥?”
马爱国从兜里掏出几张红色的票子,拍在油腻的桌上。
“老板。”
“我们包你这张桌子。”
他指了指靠窗的,视野最好的那个位置。
“一天。”
“不,包三天。”
“我们的人,会轮流在这里坐着。”
“饭,照常点。钱,另外算。”
老板看到钱,脸上的不耐烦,立刻变成了热情的笑容。
“得嘞!几位爷,您随便坐!”
就这样。
马爱国的“老干部顾问团”,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小饭馆里,安营扎寨了。
他们分成了三组。
两个人一组。
八小时一班。
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视着康美制药厂区门口的所有动静。
尤其是,所有进出的,清运垃圾的车辆。
白天。
一切正常。
几辆印着“北莞环卫”字样的标准垃圾压缩车,在保安的引导下,开进厂区,装上分类好的普通垃圾,再开出来,运往指定的垃圾处理场。
流程,无可挑剔。
蹲守的老环卫工,甚至还认识开车的司机。
他们隔着马路,用手势打着招呼。
夜,深了。
轮到马爱国和老李值班。
小饭馆已经打烊,老板给他们留了一盏昏暗的小灯。
两人就着一盘花生米,喝着最便宜的二锅头。
“马哥,你说……咱们能行吗?”老李有些没底,“就这么干耗着,万一他们从别的门走了呢?”
“耗着。”
马爱国喝了一口酒,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
“我跟垃圾打了一辈子交道。”
“我知道它们的‘脾气’。”
“见不得人的垃圾,跟做贼一样,都喜欢走夜路,走小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凌晨两点半。
街道上,空无一人。
就在老李困得眼皮子直打架的时候。
对面康美制药厂区,一个平日里紧闭着的,位于厂区最角落的铁皮小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
马爱国的眼睛,瞬间亮了。
来了!
一辆通体白色,没有任何公司标识,甚至连车牌都没有的,全封闭式厢式货车,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从那道门缝里滑了出来。
车灯都没开。
它迅速地汇入主路,朝着和白天垃圾车完全相反的方向,驶去。
“跟上!”
马爱国扔下酒杯,拉起老李就往外冲。
他跳上那辆破旧的环卫巡查车,一把拧着钥匙。
老旧的发动机,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总算启动了。
他不敢开车灯,远远地,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吊在了那辆白色货车的后面。
白色货车,开得很诡异。
它没有直接开往郊区,而是在市中心的几条主干道上,绕起了圈子。
一圈。
两圈。
三圈。
显然,是在确认有没有人跟踪。
马爱国开了一辈子车。
他的驾驶技术,都是在北莞市凌晨四五点钟,最复杂的小巷子里练出来的。
他始终与白色货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利用建筑物的阴影,完美地隐藏着自己。
终于。
在绕了将近半个小时后,那辆白色货车,似乎放松了警惕。
它拐进了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有些年头的老旧居民小区。
然后,在小区花园旁的一个下水道井盖前,停了下来。
司机跳下车。
是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