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牛肉火锅店包厢里,陆寒见到了传说中的“老徐”。
徐万山,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顶着个油光锃亮的地中海发型,脖子上挂着一串比拇指还粗的金链子,手腕上戴着一块硕大的金劳力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有钱”的朴素气息。
“豹哥,稀客啊!”一见面,徐万山就给了黑豹一个热情的熊抱,“这位小兄弟是……”他的目光,在陆寒身上扫了扫,带着几分生意人特有的审视。
“我老板,陆寒。”黑豹言简意赅地介绍。
“老板?”徐万山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豹哥你也会开玩笑了,你能给这么个……小年轻当手下?”
黑豹也不生气,自顾自地烫着毛肚,头也不抬地说:“老徐,别扯淡了。开门见山,我们想从你手里,借一批l的注册镍板,大概……五千吨。”
“噗——咳咳咳!”徐万山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呛得他满脸通红,“多……多少?五千吨?你们是想拿去盖房子吗?”
他看陆寒和黑豹的眼神,已经从审视变成了警惕,仿佛在看两个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骗子。
陆寒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u盘,轻轻地推到了徐万山的面前。
“徐总,您先看看里面的东西,我们再谈。”
徐万山狐疑地看了一眼陆寒,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黑豹,最终还是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插上了u盘。
u盘里,是王浩耗费了三天三夜心血做出的数据分析报告。只不过,陆寒隐去了所有关于“深渊”和他们自己团队的敏感信息,只留下了最核心的、关于市场库存和持仓异动的客观数据。
包厢里,只剩下牛肉汤翻滚的“咕嘟”声。
徐万山的表情,随着鼠标的每一次滚动,变得越来越凝重。他脸上的轻慢和不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惊骇和恐惧。他虽然是个“土老板”,但能在现货市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绝不是傻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冰冷的数据,意味着什么。
“这……这些数据,是真的?”他抬起头,声音都有些颤抖。
“徐总每天都在市场上,是真是假,您心里应该有数。”陆寒平静地看着他,“最近是不是有很多‘新朋友’,拿着比市场价高一点的价格,想从您手里收购镍板?而且他们不要发票,只要求货权转移,甚至愿意支付高昂的仓储费,让货物继续留在您的仓库里?”
徐万山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陆寒说的,一字不差!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想让所有像您一样,辛辛苦苦做实业的人,一夜之间,倾家荡产。”陆寒的声音,如同重锤,敲在徐万山的心上。
他将对方的整个“围猎”计划,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徐万山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场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看到了自己和无数同行,被那只看不见的巨兽,撕成碎片。
“那……那我把货卖给他们不就行了?”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然后呢?”陆寒反问,“等他们血洗了整个市场,拿到定价权之后,你觉得他们会用什么价格,把镍卖回给你这样的下游厂商?他们今天能用这种手段对付多头,明天就能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你们这些现货商。在他们眼里,我们所有人,都是待宰的羔羊。”
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徐万山才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厉。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一个毛头小子,拿什么跟他们斗?”
“就凭我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而他们,不知道我知道。”陆寒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而且,您别无选择。要么,坐以待毙。要么,跟我赌一把。赢了,我们一起吃肉。输了,反正结果都一样,至少我们死的有尊严。”
“我需要抵押。”徐万山咬着牙说道。
“猎鹰私募的信誉,和我个人的身家,够不够?”
最终,在黑豹那瓶价值不菲的陈年茅台见底时,徐万山狠狠一拍桌子。
“妈的!干了!五千吨,老子借给你!但你记着,要是输了,老子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小子扔进炼镍的炉子里!”
陆寒笑了。他知道,这把火,终于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