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金融中心,顶层。
“砰!”
一只价值不菲的水晶杯,被白宇飞狠狠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谁?!到底是谁?!”他的咆哮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屏幕上,棉花期货的k线图,像一道绿色的万丈悬崖,狰狞而刺眼。在那道悬崖的底部,一排密密麻麻的、天文数字般的买单,组成了一道脆弱的防波堤,艰难地抵挡着从天而降的抛售狂潮。那些买单,全是他刚刚亲口下令砸进去的。
每一秒,都有数千万的资金在蒸发。
“白总,冷静!”被称为“教授”的中年男人,脸色也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的对手盘,绝对不止瀚海资本那点资金!就在他们之后,市场上至少涌入了超过三十亿的匿名卖盘!力量太分散了,根本追踪不到源头!这更像是一场……一场有预谋的雪崩!”
“雪崩?”白宇飞双眼赤红,他一把揪住教授的衣领,几乎是把脸贴在了对方的脸上,“我不管什么雪崩!我只知道,有人在抄我的后路!我布局了整整半年的计划,绝不能在一个我根本看不起的品种上翻船!给我买!继续买!把价格给我拉回去!我要让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把吃下去的,全都给我吐出来!”
教授看着状若癫狂的白宇fen,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敢再劝。他知道,白宇飞此刻在赌的,已经不是金钱了,而是他的骄傲,和他父亲白敬亭那环环相扣的惊天计划。
棉花,是这个计划里最不起眼的基石。
但如果基石崩了,上面的万丈高楼,也会随之倾覆。
瀚海资本办公室。
刚刚还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狂喜,在价格跌势停滞的那一刻,迅速冷却,变回了一片死寂的火山灰。
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欢呼声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表情滑稽而僵硬。
“咋……咋不动了?”马超的脸上还挂着激动的泪痕,他指着屏幕,结结巴巴地问,“继续跌啊!冲啊!砸穿它!让白宇飞那孙子破产!”
“那是白宇飞的防火墙。”钱明的声音干涩,他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一口,吐出的烟雾都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颤抖,“他把自己的资金,变成了堤坝,堵在了那里。除非有更大的洪水,否则……”
否则,这场战斗就到此为止了。
瀚海资本,已经打光了最后一颗子弹。他们从一个濒死的赌徒,变成了一个刚刚赢了一把,却再也没有筹码继续下注的看客。
账户上,那个鲜红的、超过一个亿的盈利数字,此刻看起来竟有些讽刺。
他们赢了,但好像又没完全赢。
“陆总……”赵毅的脸色,比刚才看到亏损时还要难看,他颤抖地指着另一台电脑的屏幕,那里,是客户关系管理系统的后台。
“那个……强制清算的警报是停了。但是……但是那些赎回申请,都还在。”
马超一愣,随即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害,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他们要赎回,就让他们赎呗!咱们现在有钱了!赔得起!等他们看到我们今天这波神操作,肠子都得悔青了!到时候哭着喊着求咱们,咱们还不一定要呢!”
“不……不是那么简单的。”赵毅的嘴唇发白,他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这些赎回申请,总额超过了三个亿。是在我们账户出现巨大亏损时发起的。根据协议,我们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资金划转。否则,就算违约。违约的后果……是我们的牌照会被吊销,所有从业人员,都会被记入行业黑名单!”
“什么?!”马超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凭什么啊?!我们现在明明赚钱了!是他们自己没眼光,跑得太早,关我们屁事啊!”
“规则就是规则。”钱明在一旁,幽幽地补充了一句,“金融市场,不相信眼泪,只相信规则和契约。在客户提交申请的那一刻,契约就已经启动了。我们现在的盈利,在规则面前,毫无意义。”
“轰”的一声。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大脑,再次被这残酷的现实给炸成了一片空白。
刚刚经历的情绪过山车,此刻看起来就像个笑话。
他们费尽心机,赌上一切,从巨鲨的血盆大口里死里逃生,结果一回头,却发现自己要被自己人,用一纸冰冷的协议,给活活勒死。
这算什么?
赢了战斗,却要以一种更憋屈的方式输掉整场战争?
“那……那怎么办?”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带着哭腔问,“我们账户上是赚了一个多亿,但总资金也就刚够支付这三亿的赎回款。要是全付了,我们公司……不就成空壳子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陆寒身上。
这个刚刚带领他们创造了奇迹的男人,此刻,又能拿出什么办法?
陆寒没有说话。
他的脸上,没有众人想象中的焦急或愤怒。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道由白宇飞的资金筑成的堤坝,又看了看自己账户上那个鲜红的盈利数字。
许久,他才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汪深潭。
“那就付。”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