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嫣冻得牙齿打颤:“我是沧溪洛家的女儿。”雪宝比对着古装电视剧教道:“你得加句'有劳通禀一声。”她默了默,扬声复述。
护卫之中有人曾去过寒梅镇,提着灯笼上前,瞧仔细她的样貌后,神色骤变,躬身道:“小姐请先移步檐下避风。”与此同时,朝门房挥手,催促快些禀告殿下。蜀锦斗篷宽大厚实,衬得少女愈发单薄,一张玲珑小脸血色全无。管事从偏门探出头来,忙招呼婢女准备炭火和袖炉,阵势之大,令洛嫣招架不住。
她深知众人不便越过主子命令请她入内,又担心先天体弱的表小姐在门前晕厥,半是尴尬半是腼腆道:“我不冷的,你们不用紧张。”说完,咳得面色由白转红。
人设害她。
祖母平日精细养着,祝昀月月取药喂着,加之两年里坚持不懈的晨练,她多数时间与寻常人无异。
但落地京城的那一刻,雪宝能量大增,洛嫣也清晰感应到来自原书规则的束缚。
对上管事因惊恐紫胀的面皮,她勉力笑笑:“我没事。”幸而府内极快传来了脚步声,鼓点般急躁。再是“吱呀”一声,大门从中开启,浅檀身影如离弦之箭冲出,裹挟了雪粒停在她身前。他生得十分俊逸,眼尾与唇角自然上翘,不做表情时仍如春风拂面。好一张标准的正派男主脸。
崔无恙垂眸扫了扫她,眸光发亮,高兴得说不出话。还是几个仆从抱着乌皮靴和斗篷追来,提醒道:“殿下,外头风大。”洛嫣诧异地觑一眼,发现他竞赤足踩在雪中:“你不冷吗?”他如梦初醒,霎时从额角烧至了耳根,但还记着接过包袱,再为她披上斗篷:“妹妹,你随我来。”
好沉。
进了府门,寒气褪了大半。四周灯火通明,太监宫婢无声忙碌,只檐角残留一点雪。
洛嫣好奇地打量,他也忍不住暗暗瞧她。每当少女的视线飘过来,又立即羞赧地盯向脚边。
雪宝吹哨:“涉世未深的男主就是纯情。”她险些笑出声,杏眼流光的模样被崔无恙纳入眼底,耳根愈发的红。进了屋,婢女们麻利地为她褪下两层斗篷,拂雪、端茶一气呵成,还有位小太监接过崔无恙手里的包袱。
“等等。“洛嫣略带急切地夺了回来,“可以让我自己拿着吗?”察觉到她的不安,崔无恙挨近了些,温和道:“妹妹别怕,在这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烛火映照出少女秀美的脸庞,没有想象中的削瘦,腮畔挂着肉。他欣慰勾唇:“我一直盼着你来。”
话音里难掩酸涩,显然是由她想起了早逝的双亲,还有被连累的姨父姨母。洛嫣无法共情,只好转移话题:“我都没有信物可以证明身份,你怎么就知道真是你妹妹呢?”
已经许久不曾被人用这般直率无拘的态度问话,崔无恙开怀大笑,学着她的语气答说:“我当然知道。”
留在寒梅镇的护卫不单单是传信,每年还会送来几幅她的画像。洛嫣听后有一瞬的紧张,睁圆了眼:“你在监视我吗?”岂料崔无恙比她更紧张,“噌"地退开椅子,神色染上委屈:“我没有。”“小姐误会了。”
中年仆从抱来木箱,里面装着两三年里往来的信件,解释道,“殿下只让郎中每回问诊后将您的情形告知,其余时候不曾刻意打听。”洛嫣认出眼前作太监打扮的正是忠仆周伯,会护着崔无恙从小少年成为一代帝王。传闻先太子妃死时,他满头青丝变成华发。“小姐?”
“唔,是我误会表兄了。“她停了八卦,端端正正朝崔无恙行礼,“对不住。为了缓和气氛,洛嫣挑拣着讲了几件清源村的趣事。崔无恙总算少了拘谨,眼眸含笑地望着她。当听到洛嫣谈及祖母,他忽然一惊:“你是如何来的京城?丫鬟婆子呢?护卫呢?”“护卫?“她拧眉,“不是被表兄召回京城了么。”他朝周伯使了眼色,语气恢复柔和:“妹妹,何太医正在府上,我传他来替你诊治一番可好?”
洛嫣并无所谓。
待崔无恙去到外间吩咐底下人,她悄悄问雪宝:“你知道那两个护卫去哪儿了吗?”
雪宝不由得忆起月黑风高夜,它浸在冰凉江水中,目睹清瘦高挑的少年轻松抛下两具成年男尸……
它抖了抖,坚定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一只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