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已至。
闺阁的姑娘们期盼着这一天已久,各房里从早起便热闹非凡,叽叽喳喳声不绝于耳,待到夜幕将临,那欢欣雀跃更是压不住了。
荣国府内早已妆点一新,处处悬着琉璃灯、玻璃灯,连林黛玉廊前的鹦鹉架子旁也添了两盏精巧的纱灯。
酉时一过,灯盏尽数点亮,将整座府邸映照得流光溢彩,恍如仙境。
李宸此刻正坐在菱花镜前,由紫鹃、雪雁伺候着梳妆。
青丝绾成垂鬟分肖髻,斜插一支点翠蝴蝶簪。
内里是月白交领绫袄,配着浅碧撒花绉裙,外罩狐裘鹤氅,属薛家所赠。
领口处茸茸皮毛衬得脸颊愈发清丽脱俗。
额上戴着同色的卧兔儿,整个人娇俏得直教人心尖发颤。
李宸看着镜中的自己,都不禁嘴角上扬。
难怪贾宝玉见了林黛玉就一脸猪哥相。
紫鹃、雪雁亦是满心欢喜。
府里原定每房只许一个丫鬟随行,她二人却破例都能陪着姑娘出门,自是也好生穿着打扮了番,不至于在姑娘面前太过自惭形秽。
未及,薛宝钗与史湘云便联袂而来。
但见宝钗身披一件大红羽缎对襟褂子,领口袖边镶着出锋的银狐毛,在灯下隐隐泛着光泽。
湘云则罩着件杏子黄缕金百蝶穿花披风,底下露出翡翠撒花洋绉裙,正怯生生地躲在宝钗身后
自那日被李宸欺负得狠了,史湘云当晚就卷了铺盖,逃去了梨香院。
李宸都不觉有些惋惜,毕竟那圆润润的屁股,手感是真的不错。
“林姐姐,快些儿罢,单等你了!”
史湘云忍不住探出头来催促。
李宸闻言一起身,史湘云眼前顿时一亮,拍手叫好,“姐姐今儿真真是仙女下凡了,画儿里走出来的也没这般标致!”
李宸笑吟吟地上前,指尖轻点她颊边梨涡,“小嘴儿倒甜。今儿晚上来我房里睡,姐姐保管不欺负你。”
史湘云暗暗揉了揉屁股,连连摇头躲到宝钗另一侧,“才不信呢!这会儿说得好听,到了夜里还不是想欺负就欺负?”
宝钗忍俊不禁,与李宸相视而笑。
“姊妹们可准备妥当了?”
恰在此时,贾宝玉兴冲冲赶来。
穿着大红金蟒箭袖,外罩石青起花八团排穗褂,足蹬青缎粉底小朝靴,项上戴着那块通灵宝玉,面上似乎还敷了粉。
目光在众人间流转,最终黏在李宸身上,笑得见牙不见眼,“原说要去赏灯,可我此刻倒觉得,外头的万千灯火,怕也不及姊妹们半分颜色,只在府里欣赏便足矣。”
李宸暗暗撇嘴,“油腻。”
宝玉未听清,疑惑的眨眨眼,“妹妹方才说什么?”
李宸一笑道:“我说方才宴上没吃饱,正想着去灯市上寻些油腻点心尝尝。”
宝玉忙不迭捧场,“妹妹可算有口福了!听说今年灯市摆摊的比往年还多,天南地北的吃食应有尽有,定有合妹妹胃口的!”
正拍手称快,贾宝玉忽瞥见宝钗只带着莺儿,湘云身边竟无人跟随,不由奇道:“宝姐姐,云妹妹没个贴身人跟着?怎不叫香菱姐姐一同来?”
此话一出,宝钗神色顿显局促,目光不由自主飘向李宸。
李宸却好整以暇地拢着袖筒,唇角噙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心直口快的湘云已蹙眉道:“爱哥哥说什么呢?我在梨香院这些天,压根没见着香菱姐姐,莫非回南边去了?”
宝玉愈发疑惑:“断不可能!年前我还见过她,如今运河尚未解冻,如何南下?”
目光转向薛宝钗,贾宝玉只求解惑。
薛宝钗被架在火上烤,下不来台,又有林黛玉在旁,没办法随意扯个由头,只得垂眸轻叹,将情况如实道来,“被家兄转赠他人了。”
“什么?!”
宝玉如遭雷击,捶胸顿足,悲痛道:“香菱那样水晶心肝玻璃人儿,哥哥怎能随手送人!真是暴殄天物!好姐姐你告诉我,他送与谁了?”
不待宝钗开口,李宸悠然接话,“赠丫鬟自然要送给亲近之人,难不成还送给仇家?宝二哥想想薛大哥近来与谁交好,答案不言自明,何苦逼问宝姐姐?”
宝钗暗暗扯李宸衣袖,低声责问道:“我说一声不知,便能将事情推了。你却明知他是个痴的,还火上浇油?心眼真真是黑的!”
李宸反手将湘云揽到身前,悄声笑道:“长痛不如短痛,这事他早晚要知道。”
说罢大大方方的拍着史湘云的后背,扬声道:“正好紫鹃、雪雁都跟着我,云妹妹就同我们一起走罢。”
众人皆不接宝玉的话茬,更无人劝慰,他便越是痴狂,在屋里转着圈跺脚,发起飙来,“定是送给那镇远侯府的纨绔了!好好一个清净女儿,岂容浊物糟践?不行!我这就去把香菱姐姐讨回来!”
正当宝钗、湘云要劝时。
忽而,廊下传来熟悉的破锣嗓子声。
“小祖宗们可该动身了,外头街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