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的一切,都那么正确,那么无可挑剔。
可她就是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一件带着余温的外衫,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上。
麋环猛地回头。
月光下,陈登拄着拐杖,已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夜深了,风大。”
他的声音,似乎比在宴席上多了些许温柔。
麋环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而下。
“夫君……”
她哽咽着,将所有的委屈尽数吐露。
“为什么……为什么兄长要怪我?为什么曹将军要那般羞辱我?那把匕首,明明不是我的……”
“你和曹贞妹妹在车上……我都看到了……”
她哽咽着,声音愈发低沉,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什么?”
陈登听着她的哭诉,愕然地愣在原地。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种种行为,已经在无形中伤害了这个温柔的女孩。
他笨拙地伸出手,将那个颤抖的肩膀,轻轻揽入怀中。
“对不起。”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吐出这三个字。
麋环靠在他的怀里,哭得愈发伤心。
陈登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胸前的衣襟。
许久,哭声渐歇。
麋环从他怀中抬起头,一双泪眼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动人。
四目相对。
气氛,变得微妙。
陈登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鬼使神差地,缓缓低下头。
两人的嘴唇,慢慢贴合。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曹贞站在花园的拱门下,手里还端着一碗刚从厨房拿来的醒酒醋,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比见了鬼还要精彩。
从曹府离开时,夜已经深了。
曹豹很是“大方”,不仅送了大量的金银布帛,还送了一整车的兵器铠甲,美其名曰给女婿防身。
回程的马车里,气氛异常尴尬,简直是人间炼狱。
这一次,陈登坐在了最中间。
左边的糜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依靠在他肩上。
右边是脸上气鼓鼓的曹贞,恨不得用目光在他身上戳出几个洞。
她的小动作不断,不是“不小心”踩到陈登的脚,就是用胳膊肘狠狠地顶他一下
陈登如坐针毡。
而可怜的陈到,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对面,心中万般苦楚,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刚才,大哥还是紧紧地贴着我,靠着我取暖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大哥身边,就没我的位置了?我这么多余吗?
与此同时。
探子将最新的“情报”,送到了陶谦的案头。
赵昱看完,抚掌大笑。
“陶公,大喜!陈登在麋家受气,在曹府更是被当众羞辱!其妻麋氏不堪受辱,宴席中途愤然离场!看来陈登与两家已生嫌隙,貌合神离,我等高看他了!”
陶谦捻着胡须,同样得意盎然。
“好!好啊!这瘸子,终究还是嫩了点!既然他已经与两家生了间隙,那就是我等拉拢分化的大好时机!”
“传令下去,擢升曹豹为中郎将,以示恩宠!另外,免去麋家商队今年一半的税收,以彰奖赏!”
不久,命令传到了曹府和麋府。
刚刚升官的曹豹,摩挲着手中的中郎将任命书,眉头紧锁。此事蹊跷,前脚女儿归宁,后脚自己就升官,天下哪有这般巧合?
他不由得回想起宴席上陈登那滴水不漏的言辞,以及马车前那看似无意的亲疏有别……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而麋竺,同样在家族议事厅内,反复审视着那张免税文书。
他本以为陶谦是想分化陈麋两家,以此奖赏麋家“识大体”。
可此刻看着文书,心中却隐隐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这……这分明是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他突然打了个冷战,那个瘸腿的姑爷,恐怕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深藏不露。
两人虽然身处不同府邸,心头却不约而同地有了同一个想法:
难道新婚夜的二女行刺,是陈登自导自演的障眼法?
以此让陶谦放松对两家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