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职两年的李明正好符合条件。李明是个闷葫芦,平时话不多,但做事极细&bp;——&bp;上次整理横向项目材料,他发现有家企业的经费到账日期写错了,连夜打电话核实,避免了财务对账的麻烦。周院长看了他做的项目台账,当即拍板:“就他了。”
消息传到老赵耳朵里,他当时正在跟企业打电话谈合作,挂了机就把手机往桌上一摔:“我在科技处干了十五年,跑遍了江城的机械厂,拉来的经费比他见过的都多!就因为他是硕士,我是大专,就没我的份?”从那以后,老赵像变了个人。以前他每天早早到办公室,整理企业资料,现在却踩着点来,泡杯茶就坐在那儿发呆。有次一家汽车企业想合作&bp;“新能源汽车电池研发”,老赵跟对方谈了一半,突然说:“这事你们找李明吧,他是项目主管,懂新技术。”
李明没跟这家企业打过交道,不知道对方最看重的是&bp;“技术落地周期”,一上来就讲技术参数,把企业代表说得云里雾里。对方走的时候跟陈建军抱怨:“你们这儿怎么回事?换了人,连我们的需求都摸不清了。”我急了,找老赵谈话,老赵却梗着脖子:“我不懂新技术,别耽误人家项目。”
那天晚上,我拉着老赵去了学校门口的&bp;“老杨饭馆”,点了他爱吃的红烧肉,还开了瓶二锅头。酒过三巡,老赵的眼眶红了,他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含糊地说:“鹿鸣,你还记得&bp;2006&bp;年那个机械厂不?他们要搞设备改造,担心咱们的技术不行,我带着张教授在工厂蹲了半个月,跟着工人一起调试,手上磨的泡现在还有疤……”“我记得。”&bp;我给老赵满上酒,“还有&bp;2007&bp;年,横向经费紧张,你跑了十几个企业,拉来三百多万,救了急。”“可现在呢?”&bp;老赵把酒杯往桌上一墩,“说我学历低,跟不上趟了。李明是博士,可他知道跟工厂老板怎么打交道吗?知道工人师傅要的是啥吗?”
我没反驳,只是把自己的杯子跟他碰了一下:“老赵,科发院要做大事,不能只靠老经验,也不能只靠高学历。李明需要学怎么跟企业打交道,你也能帮他&bp;——&bp;我跟程院长建议,设个‘资深项目顾问’岗,你带带李明,发挥你的经验,行不行?”老赵盯着酒杯里的酒,半天没说话,最后点了点头。
科发院成立后的第一个&bp;“大考”,是&bp;2009&bp;年的国家科技支撑计划申报。机械学院的李教授申报&bp;“大型数控机床智能化改造”,初稿里的技术路线写得像流水账。我让王磊拆解读指南,李明帮着改材料,自己则带着李教授去企业调研。那天老赵也跟着去了,他跟企业的总工拍着肩膀聊天,几句话就摸清了对方的需求:“他们要的不是多先进的技术,是能马上用在生产线上的,故障率要低。”
这句话点醒了李教授,他重新调整了技术路线。答辩前一周,王磊组织了模拟答辩,老赵坐在底下当&bp;“评委”,提的问题全是企业会关心的:“设备调试需要多久?后期维护怎么保障?”&bp;李教授一开始答不上来,老赵就教他:“你跟他们说,咱们派技术员驻场三个月,有问题随叫随到,他们就放心了。”最后这个项目不仅获批,还拿到了八百万经费&bp;——&bp;这是江大在先进制造领域拿到的最大一笔支撑计划经费。那天李教授拉着陈建军的手,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多亏了你们,不然我这项目早就黄了!”
可热闹背后,问题也慢慢冒了出来。八名职员要管三十个人的文件流转、会议记录、数据录入,综合信息办的小王刚毕业,每天要收二十多份文件,还要维护科研系统。有次他连续加班一周,发烧到三十九度,抱着电脑去医院输液,一边输液一边录数据,最后实在撑不住,递交了辞职报告。我去送他的时候,小王红着眼睛说:“鹿科,我想好好干,可我真的熬不住了。”
更头疼的是层绩问题。“院长&bp;—&bp;处长&bp;—&bp;科长&bp;—&bp;科员”&bp;四级架构,信息传递慢得像蜗牛。2010&bp;年国家高新技术企业认定政策调整,程院长开会传达后,处长再跟科长说,科长再跟科员说,等传到院系的时候,只剩下三天准备时间。有三个项目因为材料没来得及改,直接错过了申报,程院长在会上发了火:“你们这是在耽误学校的事!”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跟程院长建议:“得简化层级,不然以后还会出问题。”
那天晚上,我在办公室待到很晚,我翻看着科发院成立以来的文件,从竞聘时的简历,到项目申报的材料,再到老赵带李明跑企业的记录,突然觉得,这场变革就像一艘在浪里行的船,有顺风的时候,也有触礁的时候,但船上的人,都在使劲往前划。
2014&bp;年底,我被提拔为高新与基地处副处长。任命下来那天,他请王磊、李明、老赵吃饭。王磊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李明也成了项目管理的骨干,老赵则成了&bp;“金牌顾问”,带出来的年轻人都能跟企业顺畅对接。“当初来科发院,没选错。”&bp;王磊举起酒杯,“跟着陈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