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贵妃接到圣旨时,心中很是忐忑。
姜绾与她从无交情,怎么会突然在景元帝面前提起她,还邀她去用膳。
难道是自己前些日收顾氏为义妹,处处为她撑腰,惹了姜绾的不快?
说起来,姜绾只是个二品诰命,云贵妃并不放在眼中。
所以她敢明目张胆地偏帮顾玉容。
但如今…不一样了。
姜绾立了救驾之功,正是御前的红人,轻易得罪不起。
云贵妃思忖半晌:“快,把熙儿叫来,让他和我一同去乾坤殿。”
她伴驾多年,对景元帝十分了解。
救驾之功不易,能得到景元帝真心厚待,更不容易。
大雍的有功之臣不在少数,却并非个个都能落得好下场。
近两年,姜绾频频讨得帝后二人欢心,这绝不是运气好就做到的。
姜绾此人,一定不简单。
裴熙很快就到了。
他生性洒脱,一向不喜去乾坤殿用饭。
云贵妃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不想今日他却应得痛快,还换了身新做的月白项银花纹锦服,清秀雅致。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裴熙出了宫。
母子二人到了乾坤殿时,正遇见刚要进门的裴玄。
天气渐寒,裴玄披着墨色貂绒斗篷,青靴玉冠,满身清贵。
“太子哥哥!”
裴熙瞧见他,欢快地跑了上来。
二人勾肩搭背着寒喧,很是亲昵。
云贵妃看得直皱眉。
裴玄进殿后,她将裴熙叫到身边,低声训斥道:“见了太子为何不称殿下,连礼都未行,若是被揪住错处,仔细你父皇责怪礼数不周。”
“只有您会在意这些,父皇喜欢兄友弟恭,才不会怪罪儿臣。”
裴熙撇嘴。
“太子哥哥待儿臣亲厚,更不是在意小节之人。”
“亲厚?你当他真能好心对你?那都是演给陛下看的!你和他,可是今世的死对头。”
云贵妃道。
“若说亲厚,也该是你大皇兄,你们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裴熙一眼,叮嘱道。
“一会用膳的时候,记得在御前提提你皇兄,若他能复宠,对你有好处…”
这些话,裴熙耳朵听得都快起茧子了。
他懒得理会,追着裴玄的脚步进了殿门。
一进门,就见姜绾身披天水碧斗篷,依偎在皇后身旁,清丽素净,如初开的百合。
她起身向众人行礼,还对着裴熙轻轻眨了下眼。
裴熙当即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姜绾刻意将母妃叫来,果然是有事和他相商。
他微微勾了勾唇,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膳房备的暖锅香气四溢,羊肉肥美,汤汁鲜浓。
今日是家宴,没有太多规矩。
裴熙跟着云贵妃入座,景元帝与皇后正在闲话,裴玄时不时附和一两句,姜绾低头喝汤,很少说话。
裴熙一边用饭,一边暗自琢磨着姜绾找他有何事。
眼见到了冬日,话题聊到了冰嬉。
姜绾突然开口了:“听闻每年雪月湖结冰之时,宫中都会演练冰嬉,陛下也会亲自到场观看。”
皇后点头:“这是大雍皇室历代的传统,去年陛下还嘉奖了冰嬉最出色的武士。”
“飞鸿踏雪,冰上起舞,想来就极美。”姜绾道,“只可惜臣妇不擅此道,否则真想试试。”
云贵妃一笑:“冰嬉不难,姜夫人如此聪慧,一定一学就会。”
她担心姜绾因顾氏的缘故找她麻烦,起初还不敢说话。
直到饭用了一半,仍旧无事发生,云贵妃才觉得自己想多了。
她终究是宠妃,或许姜绾只是在御前顺口一提,卖自己个好。
这人情她领了,也愿意和她笑脸相对。
“云贵妃说的不错。”
皇后看向姜绾,目光柔和。
“你若是有兴趣,也不必麻烦他人,宫中有许多宫女都精于冰嬉,让内务司借个人给你,不消半月就能学会。”
裴玄抿了口酒,道:“母后未免太小气了,一个下人而已,赏了姜夫人又如何?我瞧棠儿出门,身后总有三四个近侍,姜夫人却只有一个丫鬟跟着,也太简单了些。”
皇后被他逗得一笑,侧目看向景元帝。
见景元帝没有反对的意思,她才对姜绾道:“也好,一会你自己去内务司挑,看中了哪个,就领回府去。”
姜绾忙起身:“宫中奴仆都是伺候陛下和娘娘的,臣妇怎好擅留?”
景元帝见她恭谨知礼,心中满意,扬唇道。
“你立了大功,一个宫女又算什么?稍后,还有赏赐送到将军府。”
姜绾又跪地谢恩。
席座上,云贵妃却在不停地给裴熙使眼色。
裴熙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众人正说起冰嬉,若论此道,裴锋当属宫中第一人。
眼下,正是提起裴锋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