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身子一颤,缓了缓,转身笑对方圆,抿嘴说:“大哥,玉罗刹是我‘小九妹’,不是我。”方平这话说得很有趣,因为方圆曾对方平讲过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梁祝在十八里相送时,祝英台暗许终身却又羞于明言,称把家里的“小九妹”许配给梁山伯,其实“小九妹”就是她自己。
“楚姑娘,真的是你!”方圆喜出望外,又显得很不自然。
“大哥,你知道就是了,干么说出来呀!怪难为情的!”方平娇羞地说,神态变得很女人,声音也变得莺声燕语。
方圆尴尬一笑,说:“若不早说,怕像梁祝‘楼台会’,一别成千古恨。你以女儿身出现我只见过三次,第一次在霸王庙,第二次在普安寺,第三次是在‘问天埠’。我想看到真正的你!”
方平回眸顾盼,移步坐下,低头弄衣,娇嗔带羞地说:“不理你了,编出什么梁祝楼台会、雄兔雌兔扯胡子来作弄我!”
方圆看着方平傻笑,喜不自胜。
玉烛亭亭,烛花绽放,如燃烧的青春;烛光摇曳,就像多情女子回眸顾盼的眼神,风情万种。
方平抬起头,摸着小胡子笑嘻嘻地说:“喂!我装得不像吗?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方圆说:“平弟弟上了英雄榜,且有兰兰掩护,开始真把你当作男子汉。在‘盗断天路’案中,你说你师兄龙朋友的银子被盗,而玉罗刹的‘问天’银子也同案被盗。明月楼和玉罗刹栽赃于我时,你和兰兰好像早已知道玉罗刹的意图似的,当时怀疑她是你们的人。”
方平嫣然说:“马朋友的‘问天’银子也同案被盗,为什么不是马朋友的人呢?”
“也有那种可能,所以经你和兰兰一唱一和,就打消了疑虑。”方圆很开心,娓娓而谈:“平弟弟粘上小胡子,涂黑皮肤,围着围巾掩饰无喉结,确实像个黑小子,但毕竟瑕不掩瑜,不管怎么易容,终究貌似而神不像。我心底牵挂着玉罗刹,想着想着,把前前后后的事连贯起来,突然来了灵感。你怕我提到玉罗刹、怕我接近你、爱使小性子、爱吃醋。”
方平摇头说:“这也太牵强附会了,是你运气好,不是我装得不像。”
方圆笑说:“聪明的人不如运气好的人。昨天在观音寺前,你对宋师师说自己是方少姝的儿子周圆。你生日那天我给你切蛋糕,你想起你娘,而周圆的娘方少姝早已去世了,我当时以为你在想你的养母。宋师师说二十年前你三岁时,在翠屏山庄你小姨家见过你,如果你是周圆,那么今年你应该是二十三岁,和我同岁。而你只有二十一岁,可见,你不是方少姝的儿子周圆。”
方平笑说:“就算我不是方少姝的儿子,也不一定是玉罗刹呀!”
“平弟弟是壬辰年十一月初一出生,而玉罗刹正好同日生。清早在‘问天埠’,玉罗刹帮我包扎伤口时,她的手很白皙,但左手指微显浮肿。”方圆看着方平的手说:“而昨天在龙山‘百步云梯’林天壹偷袭我时,平弟弟为了救我,左手受同样的伤。你们的手除了肤色不同外一模一样。第一次在霸王庙偶遇玉罗刹时,她好像对我有所了解,对我比较友好。她问我为何专门祭拜方小姝,而那天平弟弟也正好专门祭拜方小姝,知道我专门祭拜方小姝。平弟弟和玉罗刹对翠屏山庄都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兰兰不时有意无意神秘兮兮的,话中有话。玉罗刹还知道平弟弟和兰兰离开了‘天上人间’。玉罗刹对我很关心,而只有平弟弟你才会关心我!”
方圆说着说着,情见乎辞。方平怕过于亲昵,忙说:“彼此关心是应该的,我们是永不相负的好兄弟。大哥的记性不错,滴水不漏的。”
方圆说:“不是我记性好,是我在心中反复琢磨了好几遍。”
方平叹说:“还是我不够高明的缘故吧!我小时候很野的,多穿男装,没人看得出来。江湖凶险,女扮男装是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
方圆说:“平弟弟,你装扮得很像了。百密难免一疏,由于我们朝夕相处,心无芥蒂,会不经意间流露出真诚的。”
“真的吗?”方平嫣然说:“那大哥以后打算怎么称呼我?”
烛光摇曳,如跳动的心,怒放的花。
方圆诙谐一笑,说:“叫‘小九妹’吧!”
方平娇嗔说:“去,去!你不怕马文才把小九妹抢走吗?”
方圆乐呵呵地说:“不怕。你我都是‘天’命之人,天命所归,没人抢得走。张半仙不是说了嘛,我是‘出山之虎’,我的那个‘打虎之人’‘二人一天’之内必相见。原来那天就近在眼前了,张半仙真神!”
方平娇笑说:“张半仙说的那个‘打虎之人’是林凤。林凤属龙,姓‘林’五行‘木’过剩,急需林中养‘虎’。你去攀‘龙’附‘凤’,她定能助你飞黄腾达,直上九天。神仙佳侣,绝配呀!”
方圆笑看着方平的美目,说:“攀龙附凤非我所求。平弟弟也属龙,姓‘楚’五行‘木’也过剩,同样可以‘林中养虎’的。”
“可惜!”方平避开方圆灼热的目光,举目看着窗外漆黑一团的夜空,黯然神伤,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也许,真的是‘楼台会’了!”
——楼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