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允许脱下工服吗?”
轻薄的工服衬衫在这句话落下后仿佛长了针,扎得许炘浑身刺挠。她一把扯开袖子,看不出自己的变化,回头去看李然和容乐章。
李然的胳膊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变化。
最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容乐章迟疑地、一点点卷起了自己的袖管。
最初,许炘没有发现问题。直到袖子拉过关节,她才发现棕金色、蜷曲的绒毛已经覆盖了容乐章的整条大臂。
这时候再仔细观察,就能看出她小臂也并不像人皮。看起来坚硬、结实、纹理清晰,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蜡质光泽——是牛皮的质感。
整个会议室安静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沉默凝视着容乐章那显然不属于人类的胳膊。还有人下意识抱紧胳膊,像是想要抚摸自己的肢体。
容乐章被一屋子人悲伤而凝重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结结巴巴地问:“我,我看不到。我的胳膊怎么了吗?有什么问题吗?”
“你一定是个好孩子,”狐狸女士走过来,轻轻地拥抱了她。容乐章闻到一种很淡的,栀子花的香气,像是母亲、阿姨身上常带的温暖味道。
“你的工作一定很优秀,”胡艳疏轻柔地说:“变成这样不是你的错,是规则的制定者没有制定出好的规则。”
“因为她今天超额完成了绩效,是吗?”许炘说。今天她和李然都是卡着绩效的边完成了任务,但是容乐章不一样。
她被迫承担了远超自身任务的绩效,还为自己争取了正当权益。
“如果完不成绩效,会被带到负一层施以惩戒,但如果超额完成,那就会被加速异化。”无论在哪里,公司的生存守则都是一样的。
不要做的太好,但也不要做的太差。
别去做与众不同的那一个,和所有人都一样,将将够格完成绩效,每天混混日子,就可以成为那只放入温水慢煮的青蛙,在职场的大锅里活到最久。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容乐章不知所措地放下袖子,盖住自己异变的手臂。李然没说话,只是默默靠近握住她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让她感觉不要那么寒冷。
“而且,我们面临的不只是内部的异化,”张岚深吸一口气,走向那面巨大的监控墙。她的指尖指向其中几个屏幕,那上面显示着公司外围的景象。
“看这里,还有这里……刚建立这里时,这些屏幕几乎被灰雾完全占据。但现在,你们能看到什么?”
许炘顺着她所指看去,心头一凛。
那些屏幕上,灰雾已经薄纸般稀薄,后方现代都市的轮廓比她中午向外看的要更为清晰。
“每当有一个人因为绩效不合格被拉入囚室,或者有人和朱建标签订合同,副本就会更深一步锚定。”
“副本异化的速度越来越快了,等到迷雾彻底散去的时候,或许我们就永远都回不了现实了。”张岚沉重地望回来。
“我们没有时间了。”
“加入我们吧许炘,我需要你。”胡艳疏直视着她,“一起掀翻朱建标,建立新的秩序。”
许炘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缓缓扫过巨大的监控墙、柔软的地毯、每个人脸上那种混合着希望与疲惫的神情,最后回到胡艳疏身上华丽的狐皮大氅上。
“胡总,在回答之前,我想我必须必须先弄清楚两件事。”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
“第一,负一层显然是您的地盘。可为什么,朱建标用来惩罚、员工的囚室,也堂而皇之地设在您的眼皮底下?”
“第二,也是我最困惑的一点。在这个所有人都被规则束缚、被迫异化的副本里,您似乎享有极大的特权——不需要完成绩效、拥有稳固而奢华的安全屋、甚至可以控制公司的监控。这些很多连朱建标都不具备的权限,究竟从何而来?”
“我不知道。” 胡艳疏无奈苦笑。她轻轻放下咖啡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或许不信,但是我和你们所有人一样,都是在家里一觉睡起来,就出现在了这里。”
“如果非要为我的特殊找一个理由,那大概是因为这个吧。”
说着,她缓缓拉起了睡袍的袖子。一条精致的金色手链缠绕在她腕间,链坠是一枚和许炘从大小朱身上夺下来的金币一样,印有诡异符号的金币。
那个符号在员工守则上出现过,在直播的工作机上出现过,而现在正刻印在这枚金币上,随着她的动作闪烁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