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荣幸可以承担这份职责,”她尽可能不去看那具躯体,肢体被狗啃噬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在她耳边回响,“只是我具体该怎么做呢?”
朱浩楠没等到她的反抗,无趣地后退一步,把范经理推了下来。
“大家看一下自己的工牌,绿色是后60%不合格的员工,黄色是除此以外的员工。”范珍荣低着雪白的羊头走进人群,看起来温和又顺从。这时候,许炘发现她的异化已经爬到了手腕。
范珍荣把不合格的员工分类排好,给每个部门都安排了带头人。
“其余员工可以回工位了,”她麻木地说,“现在我们去负一楼。”
许炘和李然全都是不合格。张岚走在回工位的路上,担忧的望了过来,许炘和她对视一眼,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进负一层的货梯不够大,就把员工分成了两批,苟成功和范珍荣一人看管一半的人。
许炘和范珍荣在同一个电梯里,她看到范经理现在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快速异化。
她盯着电梯的镜子想,那自己呢?
她不知道。
在公司不可以脱下工服,就算脱得下,每个人也只能看得到别人的异化,没有人知道真实的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人人都以为别人是疯子,但没有人知道,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个正常人。
范珍荣的眼睛和她在镜子里对视,她突然看到她嘴巴微动,一句刻意压低的话传入耳朵,“你昨天说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
“我昨晚想了一晚上,你说的那些……珍珍,洋娃娃,你说我有一个女儿,”范珍荣闭上眼睛。
她还是想不起来。
她想不起谁是珍珍,想不起那个女孩的外貌、声音,想不起她们之间的一切记忆。
可是她就是觉得,这些是存在的。
这些应该属于她!
她现在拥有什么呢?
她住在公司的房子里,吃公司的食堂。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回宿舍睡觉。她的日复一日里只有工作,没有自己的人生。
老板经常跟她强调债务、债务。
她记得最开始的时候自己确实是很惶恐的,可是到了现在,她甚至无法理解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惶恐。
毕竟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除了这具可供支配的肉身,她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真正属于她。
在一整夜颠来倒去的错乱记忆中,在如何寻找也不得的迷茫痛苦中,她只觉得胸口闷闷地烧着愤怒。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有人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地夺走本属于自己的一切,甚至还要让她坚信:她从未拥有过这些,她不应该拥有这些!
她应该将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公司,不应该拥有自己的家庭,不应该拥有自己的生活,不应该拥有自己的爱——
可她明明已经拥有了!
“我知道,昨晚查寝的时候,你根本不在,”
“他找的是你,你知道怎么出去对么?”
范珍荣的躯体渐渐变大,膨胀的羊毛撑开衣服,彻底变成了一直四脚行走的羊,
“带我一起走。”
她混乱的大脑里又出现了那个看不清的幻觉,那具小小的、温暖的身体。
她要去见她,她一定要见到她。
“否则,我们谁也别想活!”
许炘看着那颗紧盯着自己的羊头,从那双写满愤怒与疯狂的眼里看不出一点曾经在现实中认识的范姐的模样。
现实里的范姐,温柔、顺从。她上有老,下有小,珍珍才刚上小学,未来要花钱的地方一大把。为了养活一家子人,她明明正当壮年,眉眼间却尽是遮掩不住的疲态。
可珍珍还是被她妈妈保护的很好,因为范姐从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哪怕自己已经左支右绌,也还是会尽可能的保全别人,对她女儿是这样,对自己也是这样。
原来这样好脾气的绵羊,也会在火种的催动下,爆发出如此浓烈的怒火吗?
还是说这些看似沉默而平静的人们,心里早就已经积蓄了无边压抑的怒火,只需要一点火种……
“叮”
负一层到了。
黑暗里,流着口水的三头犬隐没在影影绰绰的阴影里,像是地狱的守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