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东阳这辈子都没想到,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就算搬到校外去住,那家伙却阴魂不散地还在追他。
临行的时候,江时的父母不知道怎么得错了消息,提着锅碗瓢盆来送行。
“搞几年啊?”
老人以为是要出差很久,否则也不会专门进城,上次去云南都没这么操心。
“两三个月。”
于是他收获了一篓子新鲜的漓江的鱼,左右手两床臃肿的棉被,以及背包里格外显眼的突起——那是老母亲塞的电磁锅。
如果高铁可以带活物,他相信自己左手的袋子里,还会多一只咯咯哒下蛋的母鸡。
他的身边围了乌泱泱一大堆人,多半是来看外校来的漂亮学姐的。
“行了行了,人家明天才来。”吴知他们张罗着,将那些翘首以望的低年级学生拦在外面,“这里没有美女,散了散了。”
如果凑近一点,还能闻到他们身上的发胶的味道。
江时上火车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塞进万花筒,红姐在里面傻傻地望着锅碗勺子掉下来,她的生存空间受到了严重挤压。
热闹的角落总是冷清的,他回到车厢里,注意到宋东阳正坐在窗边听音乐,眼睛却望着外面什么方向,不知道是在等谁。
高铁动起来了,他要等的人都没有来。
火车上的时间总是无聊的,两人各坐一头,无话可谈。
江时斜靠在车座上,拿起手机开始“啪啪啪”地打字,给老登发去了“亲切的问候”。
“我热烈的马,把我打发进京,是几个意思?”
京都显然比小地方更加戒严,说是卧虎藏龙也不为过,他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有人发现了他的身份会怎样。
但他很快就想通了,他遇到旧神都能跑得脱,大灵再怎么厉害也无出其右。更何况,这样厉害的人只有一个,他身上跟旧神沾边儿的底牌可有一打。
要是能看出点什么来,苏朽早就上报的差不多了,既然老家伙叫他来,自然有办法保他无事。
武当山的老道士都不管他,他怂个鸡蛋。
实在不行,就给留在殡仪馆的后手点了,生鬼死鬼病鬼全放出来,保证第一时间来找他,大家伙儿一起来京都打打麻将。
江时这样盘算着,发出去的消息有了回复。
“你放心好了,我什么时候害过你,”苏朽慢悠悠地发着信息,“叫你来是因为有好事。”
“什么好事?”他产生了一些兴趣,“说来听听。”
“我这几天才想起来,几年前,我留了点东西,在京都博物馆。”
“几年前?”
“也可能是几十年前……这不重要。”
如果江时此时发动能力,将会看到这样一幕。
遥远的大洋彼岸,苏朽正在跟随阿拉斯加的一队科考队,拴着登山绳前往裂谷深处的古墓。
天悬一线的钢索,原始森林如同一张绿色的巨口,幽深的裂缝中,唯有这渺小的人造物在延伸,坚韧而又顽强地维系着十余人的性命。
他将手机袋挂在脖子上,一只手攀着绳索,另一只手按住语音输入,不紧不慢地说道:“我需要你去京都一趟,把它取回来。”
“那你还不如让我去偷卢浮宫呢,坑老外还能少点负罪感。”
苏朽语气无奈:“想什么呢,又不是走非法渠道。到了地方你就报我身份,自然会有人来接应,把东西恭恭敬敬地送到你手里。”
“SO……我能拿到什么呢?额外的学分?得了吧,你是真不怕东西进了我口袋拿不出来。”
“拿到之后,它就归你了。”苏朽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
这句话仿佛有不一般的魔力,江时过了很久都没发消息。
老家伙知道他疑心有诈,此时正在脑子里把算盘打得噼啪乱响,他知道他就是这么个人,于是也没有打扰他。
苏朽关上手机,脚尖终于踩到了踏实的地面,幽深的森林地下是一片黑夜的国度。前面的科考队员打开手电,无数青铜花纹在密布藤萝中若隐若现,时隔千年,人类终于再次造访地底被遗弃的文明,人造光照侵袭了这片故土。
他面色变得认真起来,心里想如果江时往他这看一眼,一定会吐槽“老登你活得久了,怎么还学起盗墓了”。
这并不是什么盗墓或者考古,眼前深藏于地底的遗迹,根据他的研究,很有可能是他自己建造的。
掘自己家怎么能算盗墓呢?
“好久不见啊,老朋友,我来拿回一点东西。”他用手抚摸着古老的纹路,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冷铁,感受到了百年前来自他自己手掌的温度。
他并不介意江时的视线就在附近悬停,但他也不想过去的糗事披露的时候,有吃瓜群众在旁边看现场直播,更何况那家伙还是自己的学生。
于是他丢掉手机,取下身上所有的电子产品,换上又重又厚的铅涂防护服,以及带上了漆黑的眼罩,纯靠着触觉和肌肉记忆,独自摸索着深入地底遗迹。
幸运的是,江时没功夫看他直播。
他的视线停留在莫奇那里,跟随着他的视角,通过层层安检进入治安署的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