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里,重甲卫士的金属靴底碾过冰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他们的铠甲是暗灰色的,肩甲上凸起的棱角像冰棱般锋利,头盔面罩落下时,只能看见两道透出寒光的缝隙,整个人就像从冰窖里拖出来的铁棺,沉重得让地面都微微震颤。
而这些人,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躬身。
那是个站在火海与人群之间的女人。
她的军靴踩在焦黑的地面上,每动一下,脚下的炭块就发出细碎的裂响。银白色长发被火烤得微微飘动,发梢沾着几星火星,却没被点燃——就像她这个人,明明站在焚尽一切的烈焰里,却带着一种不属于烟火的冷冽。
偏脑侧的黑色龙角斜斜向后弯,角尖泛着玉石般的光泽,被火光映照时,仿佛有暗纹在角上流动。
身侧的龙尾细细长长的,鳞片是半透明的黑,偶尔轻轻扫过地面,会在焦土上留下一道浅痕。
她左手抱着的丽娜还在昏迷,小脸冻得发白,睫毛上凝着的冰珠在火烤下渐渐化成水珠。
女人的手臂很稳,军装袖口露出的皮肤泛着冷白,与丽娜被冻得青紫的手腕形成刺目的对比。
而她的右手,正握着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在火光里竟不反光,像是能吸尽周围的光线,只在挥动时带起一道墨色的残影。
最让纠察队员们魂飞魄散的,是她脚下的东西。
那团焦炭已经看不出人形,只能从焦黑的布料碎片和扭曲的金属徽章上,辨认出那是他们刚刚还在一起说笑的队长。
徽章上“纠察队”三个字被烧得只剩半个“纠”字,此刻正像块烧红的烙铁,死死粘在女人的军靴底。
队员声音发哑,他伸手去摸腰间的枪,手指却在触到枪套的瞬间僵住了。
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在冻得发红的皮肤上冲出两道热痕,“她………”
他举着枪的手在发抖,枪口明明对着那个女人,却连准星都抓不住。
他看见女人灰色的眼眸转了过来,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看几块被雪埋住的石头。
“你……你们是什么人!”矮胖子声音穿了过来……
“知不知道我们是纠察队?是奉总部命令来清剿叛党的!你们敢袭杀队员,这是公然叛国!”
女人怀里的丽娜动了动,大概是火烤得太烫,发出一声细碎的呻吟。
女人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孩子,龙尾轻轻圈住丽娜的脚踝,像是在给她保暖。这个动作温柔得不像话,与她脚下的焦炭、手中的长剑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她终于开口,声音像冰棱撞在金属上,又冷又脆,“你们把她绑在雪地里…在屋子里面罔顾人伦…”
她的目光扫过纠察队员们,灰色的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火焰,却没染上半分暖意:“你们闯进废弃村庄,把躲在这里的老人拖出去当活靶练枪,把孩子的棉衣扒下来当燃料,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是在叛国?”
他的脸瞬间惨白。
他想起昨天下午,是他亲手把那个瘸腿的老婆婆推到雪地里的。
当时络腮胡说“这种藏污纳垢的老东西,留着也是浪费粮食”,他还觉得队长说得对。
可现在被那双灰色的眼睛盯着,他仿佛能看见老婆婆倒在雪地里时,从破棉絮里掉出来的、半块冻硬的窝头。
“那是……那是执行任务!”他强撑着喊道,“这些都是总部通缉的要犯!我们是在维护秩序!”
“秩序?”女人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冰碴子,“把活人当柴烧,把孩子当筹码,这就是你们的秩序?”
“半年前,你们在西风镇放火烧了整个街区,只为了逼出一个据说藏有情报的小女孩。最后小女孩没找到,倒是烧死了二十七户平民。”
女人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纠察队员们伪装的镇定……
“你到底是谁……”
女人抬起头,银白色的长发在火光里泛着冷光。
她灰色的眼眸扫过整座燃烧的村庄,那些被冰雪覆盖的断壁残垣,此刻正在烈焰中露出狰狞的骨架。
她想起三天前潜入村庄时,看见丽娜缩在草堆里,用冻得红肿的小手给一只受伤的狐狸喂干粮……
想起那些躲在废弃木屋里的老人,把最后一点青稞面分给逃难的孩子;想起这个被称为“叛国者巢穴”的村庄,其实藏着比任何地方都温暖的善意。
“我?”她举起黑色长剑,剑尖直指苍穹。刹那间,火海里突然卷起一道火龙,顺着剑身攀援而上,在剑尖凝成一团跳动的火球。
“我是被你们埋在井下的矿工的冤魂,是西风镇烧焦的骨头里爬出的厉鬼,是所有被你们践踏的生命,化成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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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龙啸般的震颤:“我们都是幽灵!是你们用鲜血和白骨喂出来的幽灵!是将这漫天风雪,化为焚尽罪恶的烈焰的——幽灵!”
“开火!给我开火!”络腮胡突然疯了一样去捡地上的枪,手指扣住扳机的瞬间,却看见女人脚下的焦土突然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