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晶的脸,“语气放软和些,别吓着人。”
马叔应了声“晓得分寸”,搓了搓冻得开裂的手。他右边脸颊有块核桃大的源石,是去年在矿上被落石砸的,此刻被寒风一吹,像嵌了块冰。
他拽了拽身边两个壮实汉子:“柱子,铁蛋,跟我来。把袖子拉高点,盖住手腕子。”
三人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往栅栏门挪,木栅栏是新钉的,劈柴粗细的木桩子歪歪扭扭,上头还缠着几圈锈铁丝。
离着还有几步远,马叔就扬着嗓子喊:“老乡,开门嘞!我们是过路的,想讨点吃的!”
栅栏里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屋檐下冰棱的叮当声。
柱子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冻成冰碴子的痰砸在雪地上:“该不会没人吧?”话音刚落,就听见“吱呀”一声,栅栏后一间土坯房的窗户掀开条缝,露出半张黄瘦的脸,看了他们两眼又“啪”地合上了。
“林姑娘,”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红棉袄男孩的娘往前挪了挪,怀里的孩子把脸埋在她衣襟里,露出的手腕冻得通红,那小块淡青色的源石结晶像块碎玻璃,“这镇子的人……会不会怕我们啊?”她的棉袄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打了好几层补丁的棉絮,被风吹得鼓鼓囊囊。
林雨的心沉了沉,像坠了块冰。出发前博士特意在篝火旁嘱咐过,“能藏就藏着,不是怕,是少惹麻烦。”
可一百多号感染者,谁身上没点痕迹?马叔脸上的结晶,铁蛋缺了半根的手指——那是被源石侵蚀掉的,还有队伍末尾那个姑娘,半边脖子都覆着白花花的结晶,天冷风一吹就疼得直抽气。
她刚想说“别怕,咱们好好说”,栅栏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刺破了死寂的空气。
紧接着是桌椅翻倒的哐当声,有人在屋里喊
“死人了”……
然后是杂乱的脚步声往栅栏这边涌。林雨眉头一紧,刚要让队伍往后退,就看见栅栏门“哐当”被拉开,七八个穿着灰布棉袄的汉子冲了出来,手里攥着扁担、柴刀,还有个矮胖子举着杆鸟铳,枪管上还挂着块擦枪布。
“杀……杀人了!”一个醉汉摇摇晃晃从屋里钻出来,手里的酒瓶斜斜地指着栅栏外,酒液顺着瓶口往下滴,在雪地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他眼睛瞪得通红,看着不远处躺在雪地里的几个纠察队——那是刚才想拦他们去路,被马叔几拳打晕的——舌头打了结似的喊:“那几个官……不动了!”
“杀人了……”旁边一个老婆子捂着嘴,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滴在胸前的围裙上,“是他们干的!这群外乡人!”
“感染者!这群家伙是感染者!”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是个穿黑棉袄的汉子,他指着马叔脸上的结晶,声音发颤,“我在县城见过!贴的告示上画着!长这玩意儿的都不是好东西!”
这话像往滚油里泼了瓢水。切尔诺伯格地方政府的告示贴遍了大小村镇,红底黑字印着“感染者即暴民”,画着青面獠牙的怪物,说他们“饮血食髓,祸乱乡邻”。镇子东头的墙上就贴着一张,被雨水泡得发皱,可那狰狞的画像谁都记得。
“是感染者!他们是感染者!”一个穿蓝布衫的汉子从屋里冲出来,手里的猎枪抖得像风中的芦苇,枪托磕在门框上“咚”的一声。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指着林雨他们喊:“上次从矿上跑下来的那批,就是他们!把李老栓家的鸡全偷了,还伤了人!会吃人!”
“老乡,我们不是……”马叔赶紧摆手,脸上的结晶在紧张时泛着异样的光,“那几个官爷是自己摔的,我们没杀人!”
“管你们是不是!”举鸟铳的矮胖子往前跨了一步,鸟铳的准星对着马叔,“赶快滚开!不然我开枪了!报官抓你们去矿上挖矿!”
“不能放他们走!”人群里一个高个子喊道,他手里攥着把劈柴刀,刀刃上还沾着木屑,“他们把官爷打伤了,要是跑了,官差来了怪罪下来,咱们整个镇子都得遭殃!”
“老乡!”马叔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哀求,“这天寒地冻的,我们三十多号人,老的老小的小,就想换点吃的,给孩子讨点药。给我们留条生路行不行?”他身后的柱子忍不住了,刚要开口骂,被马叔瞪了回去。
“生路?”穿蓝布衫的汉子突然笑了,笑声比寒风还冷,“我们给你们留生路,谁给我们留?上个月矿上的官爷来抓逃犯,就因为王老五多说了句话,被打得现在还躺炕上!你们问过他想不想要生路吗?”
“砰!”
枪声突然炸响,比刚才纠察队的步枪声更尖,像根针狠狠扎进耳朵里。
林雨浑身一僵,看见红棉袄男孩突然晃了晃,像棵被风刮歪的小苗。他娘还没反应过来,孩子已经从怀里滑下去,后背的红棉袄绽开一朵黑红的花,像雪地里骤然开出的腥气红梅。
“小石头!”女人的哭喊像被撕裂的布帛,她扑在雪地里抱住孩子,手指颤抖地去捂那不断冒血的伤口,血顺着指缝往外涌,染红了她的袖口,也染红了身下的白雪。
孩子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