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络腮胡一脚把她踹开。阿丽娜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摔在雪地里,后背的伤口接触到冷空气,疼得她蜷缩起来。
她看着那几个男人骂骂咧咧地往东边追,想爬起来,却发现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重。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一顶小帽子掉在了不远处的雪地里。
那是小诺的帽子,帽子上的绒球还在微微颤动,像是在跟她告别。
她笑了笑,血沫从嘴角涌出来,染红了下巴。没关系的,小诺跑得那么快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一顶小帽子掉在了不远处的雪地里。
阿丽娜想抬手唤一声,喉咙里却像堵着滚烫的沙砾,只能发出嗬嗬的轻响。
没关系的。
她这样告诉自己,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块。塔露拉姐姐说过的,等开春雪化了,树林里会冒出星星点点的白花儿。
不是那种张扬的艳色,是素素净净的白,花瓣薄得能透光,风一吹就簌簌摇晃,像谁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撒在了枯枝桠间。
阿丽娜的视线慢慢模糊,眼前的雪地开始晃动,像被风吹皱的湖面。
松针上的积雪还在簌簌往下掉,落在她的睫毛上,化成冰凉的水,顺着眼角滑进鬓角。
她努力想睁大眼睛,却只能看见一片朦胧的橙红——是天上那朵还没散去的火云,像铁匠铺里烧红的烙铁,死死烫在灰蓝色的天幕上。
那颜色越来越深,渐渐漫过了她的视野,把白的雪、黑的树、灰的天,都染成了同一种滚烫的颜色。
树林里又恢复了安静。
风穿过松枝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啜泣。
雪越下越大了。
起初是细碎的雪沫,像碾成粉的盐,轻轻巧巧地落在阿丽娜的脸上。
后来变成了鹅毛般的雪片,打着旋儿飘下来,粘在她的发间、睫毛上、渗血的棉袄上。
它们没有立刻融化,而是一层层堆积起来,慢慢盖住了她的眼睛,像给她盖上了一层柔软的被子。
那被子真暖啊。
最后一片雪花落在她的唇上,化成了水。
雪粒子簌簌落在阿丽娜的睫毛上,像给她阖起的眼蒙上了层碎钻。
那口轻得像羽毛的呼吸骤然停驻时,连风都顿了顿,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被这瞬间的死寂吞了去……
只有落在她唇角的雪,带着刺骨的凉,轻轻吻住了那来不及再说完的话。
“阿丽娜!!阿丽娜——!!”
呼喊像冰锥扎进风雪里,一下下凿着少女沉下去的意识。
那声音裹着狂奔的喘息,混着雪粒打在枯枝上的脆响,硬是从无边的黑暗里扯回了一丝微弱的光。
阿丽娜的眼皮颤了颤,像蝶翼被冻住前最后的挣扎,终于在第七声、第八声呼喊里,勉勉强强掀开了条缝。
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晃,雪是模糊的白,天是混沌的灰,只有那个朝自己扑来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是塔露拉,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散乱,脸上沾着泥和雪,眼里的光亮得吓人,像是要把这漫天风雪都烧起来。
“……塔……露……拉……”
气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塔露拉还是捕捉到了。
她扑跪在雪地里的瞬间,膝盖撞在冻硬的土块上发出闷响,可她顾不上疼,伸手去扶时,指尖先触到的是阿丽娜背上的黏腻……
那片被血浸透的衣襟早冻成了硬块,手下的肌肤冷得像冰,只有偶尔一丝微弱的颤动,证明这具身体里还残留着最后一点余温。
“阿丽娜!!你看着我!不准闭眼!”塔露拉的声音在抖,她想把人抱起来,手臂却僵在半空,指尖碰哪里都觉得是在碰伤口,那血肉模糊的触感像烙铁,烫得她心脏一阵阵抽痛。
她想起第一次见阿丽娜时,少女抱着只受伤的小兽,怯生生躲在树后看自己,眼里的光干净得像山涧的泉水,“你记不记得?你说过要教孩子们唱新的歌谣,你说春天要在院子里种满花……”
“塔露拉……孩子……”阿丽娜的声音碎在风里,每吐出一个字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唇角溢出的血珠很快被雪舔舐干净。
“他们都在!我让科斯佳看着呢,一个都没少!”
塔露拉拼命点头,眼泪终于没忍住,砸在阿丽娜冻得发白的脸上,“你撑住!我这就带你去找凯文,他有最好的药,他能治好你……”
“不了……”阿丽娜轻轻摇头,睫毛上的雪化了,顺着眼角滑落,像一滴迟来的泪,“他……让我……与你再见一面……够了……”
她的手缓缓抬起来,指腹带着雪的凉,轻轻抚过塔露拉的脸颊,擦去她的泪。
那只手曾无数次包扎伤口,为孩子们梳起乱发,此刻却轻得像片落叶,“谢谢你……和大家……让我……活得……这样骄傲……”
塔露拉想抓住那只手,可指尖刚碰到,就感觉那点力气一点点散了。
“塔……露拉……”阿丽娜的眼睛亮了亮,像是回光里最后一点星火,“去完成……我们的理想……别让仇恨……毁了你……一定……要活……”
最后一个字没能说出口,那只手骤然垂落,砸在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