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还挂着泪痣,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估计又是哪个吃饱了撑的大人物要来前线‘体验生活’,拿我们折腾着玩吧……真他妈晦气!”
就在这时,营长沃克中校快步走上了临时搭建的、简陋的水泥讲台。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拿着扩音器,也没有整理队伍,他的脸色在惨白的探照灯光下,显得异常灰败和憔悴,眼袋深重,仿佛一夜未眠。他只是用嘶哑得几乎破音的嗓子,朝着下方黑压压的队伍吼道:
“士兵们!我长话短说!都给我听清楚了!”
队列里的嘈杂声稍微平息了一些,所有人都感觉到气氛的非同寻常。
“最高指挥部直接命令!” 沃克中校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着钢铁,“我部,第77治安步兵营,全员!即刻起,划归第三防御区前线指挥序列!所有人,按战时一级条例,立刻前往军械库,领取标准单兵作战装备!立刻!马上!!”
命令言简意赅,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每一个士兵的心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惊惧印记。
战时条例?标准作战装备? 他们只是治安部队啊!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意味着天塌了!
队列里瞬间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如同蜂群般的骚动和窃窃私语。不安和恐慌如同病毒般在士兵之间迅速蔓延。
“安静!!” 沃克中校厉声喝道,但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力感,“执行命令!!”
没等这些大多只有十八九岁的年轻士兵们消化这个足以颠覆他们认知的信息,更令人心悸胆寒的一幕,如同噩梦般展现在他们眼前。
轰隆隆——!!!
几辆涂装着迷彩、体型庞大、如同钢铁巨兽般的重型军用卡车,粗暴地撞开了营区那并不算坚固的大门,带着一股蛮横的气势,直接冲到了操场边缘,轮胎碾过地面,扬起漫天尘土。
车厢的后挡板在液压杆的推动下,“哐当”一声重重放下,露出了里面堆积如山的、闪烁着冰冷幽暗金属光泽和枪油反光的造物——
不再是他们平时巡逻用的、威力被刻意调低的“治安型”脉冲步枪,而是真正用于战场杀戮的、枪管更长、带着狰狞刺刀卡榫和全息瞄准镜的制式“角蜥”电磁突击步枪!
厚重得如同龟壳的“堡垒”iii型复合防弹甲!前胸和后背预留的插槽里,已经塞满了灰黑色的、沉重的高级陶瓷防弹板,光是看着就让人感觉呼吸不畅。
以及……一套套结构复杂、线条硬朗、充满冰冷力量感的“驮马”式基础军用外骨骼!那裸露的液压杆和金属关节,在探照灯下反射着无情的光泽。
“咕噜……” 伊恩清楚地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艰难咽下口水的声音。他旁边那个刚才还在打哈欠的汤姆,脸色瞬间变得如同脚下的水泥地一样惨白,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没有激昂的战前动员,没有解释为何治安营需要上前线,只有冷酷到极点的、如同分发工具一样的分发流程。
军官和士官们面色凝重,像流水线上的机械臂,沉默而迅速地将那些冰冷的杀人器械和保命(或者说,延缓死亡)的装备,一件件塞到每一个士兵手中,仿佛在分发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伊恩茫然地伸出有些颤抖的双手,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一套。
步枪冰冷的金属触感即使隔着手套也清晰地传来,沉甸甸的,压得他手心瞬间沁出了冷汗,那股重量仿佛直接压在了他的心脏上。
当他被一名面色铁青的士官催促着,笨拙地穿上那套“驮马”外骨骼时,机械关节与身体贴合处发出的 “咔哒” 咬合声,以及动力核心启动时低沉的嗡鸣……
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异化感——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变成了一个即将被投入某个巨大、未知且残酷的战争熔炉里的、可以随时替换的标准化零件。
“战争……真的要开始了吗?和谁打?”他喃喃自语,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像是要跳出来一样,一半是源自未知的极致恐惧,一半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具冲击力的变故所激起的、一丝不切实际的、属于年轻人的肾上腺素在作祟。
然而,他以及所有新兵对于“战争”二字那贫瘠而浪漫的想象,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被现实无情地、彻底地颠覆、碾碎,然后踩进了污浊的泥泞里。
他们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排着相对整齐的队列,唱着军歌,浩浩荡荡地开赴某条明确的前线防线。
取而代之的,是天空中被由远及近、如同滚雷般逼近的引擎轰鸣声所充斥。
几艘庞大、粗犷、装甲上布满斑驳划痕和锈迹、如同史前钢铁巨鲸般的重型运兵浮空舰,带着震耳欲聋的噪音和压迫性极强的下沉气流,粗暴地降落在了已经一片狼藉的操场上,扬起的尘土几乎让人窒息。
“登舰!快!快!快!他妈的都没吃饭吗?!!” 士官们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脸上青筋暴起,甚至开始用枪托推搡、驱赶着因为震惊和恐惧而动作迟缓、陷入混乱的士兵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