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黄东淳与杨议二人争执愈烈,甚至隐隐有动手的迹象,一直冷眼旁观的高远峰终于沉声开口,指节不轻不重地叩了叩桌面:
“够了!”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二位皆是一家之主,在此内讧不休,若传扬出去,岂非让外人看了我等的笑话?倘若因此分崩离析,更是给了那吴匡与陈盛可乘之机,让他们得以逐个击破!这岂是智者所为?”
黄东淳余怒未消,冷哼一声:
“莫非我黄家折损了厉槐生这等高手,就这么算了不成?”
“黄兄息怒。”
高远峰目光转向他,语气放缓,凝声道:“我相信杨兄绝非不明事理之人,断不会做出此等令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杨议闻言,面色稍缓,朝着高远峰微微拱手以示谢意,但依旧冷着脸坐回原位,显然对黄东淳的无端指责极为不满。
经此一闹,厅内气氛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显压抑沉闷。
高远峰深知不能再僵持下去,率先打破沉寂,将话题引回正轨:
“此事确有蹊跷,或许是那陈盛心思缜密,察觉到了某些蛛丝马迹,故而提前设伏。若我等因此相互猜忌,乃至内斗,恐怕正中了陈、吴二人的下怀,堕入其离间之计。”
他这番话,看似在为杨议开脱,实则却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对于杨议,他心中自然也存有疑虑,毕竟杨家的摇摆态度是明摆着的,是在场之中,最有可能泄密的一方。
但他更清楚,在此关键时刻,维持联盟表面的团结远比追查泄密者更为重要,一旦内部生乱,只会让虎视眈眈的官府坐收渔利。
黄东淳闭上双眼,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并未完全被说服,但也不再出言反驳。
杨议见状,顺势将话题引开:
“高兄,那依你之见,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难道就这般与官府继续僵持下去?”
“僵持?”
高远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如今七星帮被灭,我们袭杀陈盛失败,双方几乎已彻底撕破脸皮。局势至此,要么我等联手,将吴匡这过江龙彻底赶出常山县,要么……便是他将我等连根铲除,此外绝无第三条路可走。”
他眉头紧锁,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
事情的发展已然脱离了他们最初的掌控,他有一种直觉,若不能尽快击溃陈盛与吴匡,高家极有可能会面临灭顶之灾。
“所以,我们必须主动出击,不能再被动防守,必须想个万全之策,务求将陈、吴二人置于死地!最不济,也要将他们彻底驱逐出常山,永绝后患!”
这时,一直沉默的高远河适时开口,声音低沉:
“诸位,我有一计,或可断那吴匡一臂,甚至……”
“哦?何计?”
杨议与黄东淳的目光立刻投向高远河,心下却如明镜一般——这多半是其兄高远峰的谋划,只是借他之口说出罢了。
高远河缓缓吐出四个字,却让在场众人心头皆是一凛:
“青、临、水、匪!”
杨议与黄东淳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凝重。
青临水匪,盘踞于常山县与邻县交界的复杂水域,凶名赫赫,乃是官府多年的心腹大患。
因其行踪飘忽,据点分散,官府屡次兴兵围剿,皆无功而返,反而损兵折将,上一任常山县尉,便是意外折在了围剿水匪的战役中,血染青临江。
当然,他们三大家族心知肚明,那并非意外。
正是他们与水匪暗中勾结,泄露军情,才使得前任县尉一头扎进了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从一些渠道得知,此事已引起北陵府城某位大人物的震怒。
这也是他们此前对吴匡多有顾忌,试图以威逼利诱使其合作,而非直接下死手的主要原因。
谁曾想,吴匡根本不吃那一套,反而态度强硬,将局势一步步推到了如今这兵戎相见的地步。
可以说,若非万不得已,他们绝不愿再行此险招。一旦事情败露,或是再次激怒府城,那后果绝非他们三家所能承受。
杨议脸上顿时浮现出犹豫之色:
“此举……是否太过凶险?牵涉水匪,一个不好,便是玩火**啊!”
“过?”
高远峰接过话头,语气森然:“杨兄,若你杨家甘愿被吴匡、陈盛当做砧板上的鱼肉,一刀刀凌迟,那自然不算过。
但若我等还想保全家族基业,还想在这常山县立足,行事就必须狠辣果决!这早已不是利益之争,而是你死我活的存亡之战,再犹豫退让下去,我等便是自取灭亡。”
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杨议与黄东淳,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黄东淳眉头紧蹙,接口道:
“若真要走这一步,恐怕我等还需再出一次血,那帮水匪胃口可不小。”
三大家族在县内堪称土皇帝,但对上那些刀头舔血、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却占不到多少便宜,双方与其说是盟友,不如说是互相利用的合作关系。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