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从怀中,又取出了一份薄薄的卷宗,轻轻推到了桌案中央……刘承狐疑地展开。只一眼,他额角的冷汗,“唰”地一下便下来了。那上面,赫然是一份由王铮亲自审出的口供!而口供的主人,竟是他最信任的副将,张奎!口供上,张奎一字一句,详尽地交代了他如何早已暗中投靠孙党,并与南疆残部勾结,计划在三日之后,以“城中粮草告急,军心不稳”为由,煽动兵变,当场刺杀知府刘承,而后大开城门,引南疆乱军入城!刘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连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他猛地抬头,那张总是挂着假笑的脸,此刻已是血色尽失。他自以为布下了天罗地网,却不想,那最致命的毒蛇,竟一直盘踞在他自己的枕边!黎子钊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将第三份,也是最后一份“大礼”,送到了他的面前。那是一封由镇国公主亲笔所书的信函。信中,乔兮月只字未提刘承的罪过,反而开门见山,承诺只要刘大人愿意拨乱反正,锦绣坊将立刻调拨足以支撑宁州半年的粮草与军费。不仅如此,更许诺让他成为“神种”在整个宁州府推广的第一人!这份功绩,足以让他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生路与死路,功勋与罪名。清晰无比地摆在了他的面前。刘承缓缓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浑浊的老眼中,所有的算计、挣扎、侥幸,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清明与决断。他猛地站起身,没有再看黎子钊,而是对着门外,厉声喝道:“来人!”那满院的刀斧手闻声而动,以为是要动手,纷纷将手按在了刀柄之上。刘承却看也未看他们,只是对着黎子钊,对着京城的方向,长揖及地,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脊梁,在这一刻,恭敬地弯了下去。“将张奎那逆贼,与城中所有乱党,一并给本官……绑了!送至太子行辕,负荆请罪!”第二日,宁州城门大开。宁州知府刘承,身着囚服,亲率宁州府大小官员,捧着乱党名册与城防图,长跪于太子驾前。周景琰兵不血刃,一夜之间,便将盘踞宁州数十年的孙党余孽,连根拔起!在清剿乱党位于城郊码头的秘密仓库时,一个惊人的发现,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仓库之内,竟藏着一支由数十艘巨船组成的庞大船队!更诡异的是,这些船的龙骨结构异常粗壮,船身狭长,竟完全不是为了内河航运,而是为了抵御惊涛骇浪,远航出海所设计的!周景琰的心,猛地一沉。在船厂最深处,一间尘封的密室之内,他们终于找到了答案。密室中央的石台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张不知由何种巨兽之皮鞣制而成的古老航海图,触手冰凉,仿佛活物的皮肤。图的尽头,标注着一片从未在大周任何典籍中出现过的、位于无尽风暴之海中央的海外孤岛。而在那座岛屿的旁边,用早已干涸、凝成黑褐色的血迹,画着一个状如扭曲毒蝎的诡异符号,散发着不祥的气息。黎子钊上前一步,借着火把的光亮,辨认出那符号之下,用南疆早已失传的古老密文,标注着两个让他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的名字。那不是文字,那更像是一种来自深渊的凝视。“巫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