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口中的大同参将尚建明和大同游击庞同甫,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阳和塞军民只觉得心中无比畅快!
“这……”
郭勋、周尚文、阎长平等人听着这一个一个的名字,同样百感交集。
此事若是真的,他们何尝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打今日开始,所有的大明边将的头顶都将悬起了一柄利剑,背叛大明投靠鞑靼不再是出路,而是死路!
任何人在做这件事之前,都必须好好考虑这些前车之鉴的下场!
甚至……
此前私下沟通鞑靼,至今还未暴露的边将,也将开始惴惴不安,担忧自己是否已被鞑靼出卖!
这何尝不是一个绝户计,绝了所有身在明营心在鞑的边将之户?!
而随着几十颗首级的名字一一念出,沈炼更是直接从插着“犯由牌”的首级中翻出两个,左右手各一个高高举起向阳和塞军民展示
“识得原大同参将尚建明与原大同游击庞同甫的人,睁大眼睛看清楚,是否就是这两个人?”
“我认得他们二人,正是他们,他们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军民中有一名年过六十的老者已经站起身来,指着城下颤抖的激奋大喊,
“当初大同兵变,他们二人为了逃出关去,杀了我那两个守关儿子……”
话至此处,老者忽然又嚎啕大哭起来,对着城下下跪叩首,仰天长啸
“大槐,二槐,你们可要在天上看清楚,今日老天开了眼,你们的大仇终于得报啦!”
“是他们,就是他们!”
“我记得……”
随着老者的凄凉却又欣慰的哭声,军民中更多的人站起身来指认,一时间已有许多上了年纪的人感同身受,人群中发出阵阵啜泣。
“周将军……”
郭勋已经有些动容,红着眼眶看向周尚文,似乎想说些什么。
“欸——!”
周尚文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却轻轻摇头。
职责所在,事到如今他依旧不能轻易下令打开城门。
外面可是整整十几万人,万一是鞑子诈降的手段,一旦出了岔子只怕不只是阳和塞,对于大同而言亦是灭顶之灾,他必须分外谨慎,冷血一般的谨慎,直至确认无疑。
而也就在他们说话间的功夫。
那九头白驼、九匹白马与九头白牛也终于赶到了城门之下。
沈炼亦对阳和塞内军民的反应表示理解,心中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回身又走向“九白之贡”后面。
那是一辆跟随“九白之贡”一同来到城门之下的马车,随行还有十余名一看就是鞑靼骑士。
“出来吧,僧格王子。”
沈炼来到车前,轻声说了一句。
不久之后,车帘缓缓掀开。
一个身着金色卡夫坦长袍,头戴镶金毛皮笠帽的鞑靼少年从车内走出。
少年似乎有些胆怯,目光躲闪的望了一眼城墙上的大明军民,随后在沈炼的点头示意下,右手抚胸行了一个鞑靼礼。
“这就是俺答的长子,鞑靼的王子?”
阳和塞军民再次睁大了眼睛,试图将这一幕刻进脑中。
若这少年真是鞑靼王子,那么这就是在座的绝大多数人头一回接受鞑靼王族的礼拜,光是此事便足够许多人吹一辈子!
“僧格王子,请将国书借我一用。”
沈炼对其施礼,从其手中接过一道金黄色的折子,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上的军民。
随后小心将那折子打开,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大声念道
“臣俺答谨叩头百拜,奏谢大明仁圣皇帝陛下”
“方今普天率土,天朝皇明为尊,实上天之元子,为华夷之正主!”
“九夷八蛮,各受封贡,臣等生长北番,不知臣礼,近岁各部落被奸人诱引,坐失扶赏……”
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开头,便已令阳和塞一众军民振聋发聩,胸中滚热!
臣!
俺答自称为臣!
这些年来,俺答每次派使者前来“请求”通贡,皆是自称“本王”,后来虽有收敛,也是自称为“小王”,何时这般自称为“臣”?
同时使者带来的书信中更是傲慢无礼,与其说是“请求”倒不如说是“要求”,必以率军南下相挟。
阳和塞的军民都见过俺答的使者,手纸盒带来的书信亦在塞内传播,这些事情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而这一次,俺答的姿态竟会如此前所未有的低?
“……近年各边常调兵出捣,杀虏家口,赶夺马匹,边外野草尽烧,冬春人畜难过,实臣等罪恶自取……”
“……臣弟侄子孙,均感天恩,同心内附,誓不敢再挠各边,自取天诛……”
“……情愿拜受封职,永为藩夷,如有违犯,必遭天杀……”
“……”
听到这里,阳和塞军民已是内心越发震荡,几乎所有人的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只怕错过这封国书中的任何一个字。
国书中没有提到通贡的“请求”!
也没有丝毫对大明的埋怨之词,反倒开始自省罪恶,发誓赌咒不再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