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向蒲团上的老道。那枯槁的身影依旧纹丝不动,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哼!”老道鼻孔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嗤笑,如同枯叶摩擦,“蛮力撼天,不如顺势而为。你那点龙血带来的力气,连一滴水的‘道’都看不透,也敢妄称逆天?”
“道长……”怀中,一直昏迷的青鸾,竟在这时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苍白的嘴唇艰难地翕张,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惧与急切,“天界……追兵……将至……”
她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让石窟内本就凝重的气氛,冻结成了寒冰!
“天界?”老道那耷拉的眼皮似乎又掀开了一丝,深邃的黑暗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锐利、仿佛能洞穿九霄的冷光。他枯槁的手指,捏着那枚嫩芽,极其随意地、仿佛拂去灰尘般,对着石窟入口的方向,轻轻一甩!
“天道?”
他沙哑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嘲弄的苍凉与不屑。
“不过是一群自诩为棋手的蠢物!坐在云端,摆弄生灵,以为掌控了‘道’,殊不知自己不过是更大棋盘上的棋子!可笑!可悲!”
他的拂尘——那拂尘并非实体,而是由他甩手时带起的一缕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青色气流构成——在空中划过一道玄奥的轨迹,仿佛牵引着某种无形的天地之力。
“你那身龙血,”老道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了空间,落在烬的身上,也落在怀中气息奄奄的青鸾身上,“是枷锁,也是钥匙。可你,连一滴水的道理都看不透,又如何能解开那枷锁?如何能找到那钥匙?”
话音未落,异变再生!
石窟入口处,那原本被风沙屏障隔绝的黑暗,猛地剧烈波动起来!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疯狂冲击!紧接着,无数条粗壮、虬结、覆盖着青苔的藤蔓,如同从地底苏醒的巨蟒,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簌簌”声,从石窟入口的岩壁缝隙、地面石缝中疯狂钻出!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交织、缠绕、生长!短短数息之间,就在入口处形成了一道厚达数丈、密不透风的藤蔓壁垒!那些藤蔓坚韧无比,表面流淌着淡淡的青光,散发着一种古老、坚韧、隔绝一切的气息。
“轰隆——!!!”
几乎在藤蔓壁垒成型的瞬间,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天崩地裂的巨响,从壁垒之外传来!整个石窟都为之剧烈震动!穹顶的钟乳石簌簌落下,如同冰雹!一股纯粹、霸道、带着冰冷神性威压的恐怖力量,狠狠地轰击在藤蔓壁垒之上!
壁垒剧烈地凹陷、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无数藤蔓瞬间被那恐怖的力量震断、粉碎,化为漫天飞舞的绿色碎屑!然而,更多的藤蔓如同拥有生命般,从内部疯狂涌出,迅速填补着缺口!壁垒虽然剧烈颤抖,表面布满裂痕,却奇迹般地、死死地挡住了这毁灭性的一击!
“哼,一群只会用蛮力砸门的蠢货。”老道的声音在震动中依旧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连门都敲不开,也配谈天道?”
烬的心脏狂跳!他抱着青鸾,在剧烈的震动中稳住身形,赤红的竖瞳死死盯着那剧烈颤抖、却顽强不倒的藤蔓壁垒,又猛地看向蒲团上的老道。这老道……深不可测!他挥手间布下的壁垒,竟能硬抗天界追兵的全力一击?还有他刚才的话……龙血是枷锁也是钥匙?一滴水的道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石壁上那道依旧流淌的水痕。
看它,可曾因你愤怒而停流?可曾因你悲伤而逆行?
蛮力撼天,不如顺势而为。
烬的脑海中,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掀起滔天巨浪!
他想起天界!那座悬浮在无尽云海之上的冰冷堡垒!那里的一切都遵循着刻板、森严、不容置疑的秩序!神的意志就是唯一的真理!生灵的命运如同棋子,被随意摆布!反抗?只有毁灭!愤怒?只会招来更残酷的镇压!那是一种绝对的、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秩序”!
他的目光,从石壁上那道水痕,缓缓移到老道手中那枚翠绿欲滴的嫩芽。
嫩芽……水痕……枯槁的老道……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混沌的思绪!
水痕……它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试图去对抗什么,也没有试图去改变什么。它只是……存在着,流淌着。遇到阻碍,它便绕开;遇到低洼,它便汇聚。它从不与坚硬的石壁硬碰硬,却能在漫长的岁月中,将最坚硬的岩石滴穿!它的力量,不在于对抗,而在于……顺应?在于……融入?在于……那看似无为,却蕴含着无穷生机的“自然”之道?
天界的秩序,是强加的,是僵硬的,是逆天而行的“有为”!而眼前这水痕的流淌,这嫩芽的生长,这老道的枯槁……却是一种……一种……烬的脑海中,艰难地咀嚼着那个词——“无为”?不,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不强行干预,不逆势而为,遵循事物本身的规律,在顺应中找到力量,在看似“无为”中,达到“无不为”的境界?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烬的心中疯狂滋长!
他不再看那剧烈颤抖的藤蔓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