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去:“每每哪位大人夸了爷,汗阿玛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爷难道瞧不出吗?汗阿玛面上虽不说,心里却是极满意的。”
这番话说得熨帖。
弘历握住富察氏冰凉的手,帮她搓一搓,暖一暖:“这么多年,唯有松甘,才是最懂我的。”
富察氏与弘历相视一笑,笑容里有一丝丝讶然。
她已经记不得,四阿哥究竟有多久,没有唤过她的名字了。
面阔五间的正殿内,此刻已经拾掇妥帖,摆上了几样四爷最近常爱吃的糕点瓜果。等两位主子落座在东暖阁的榻上,木犀便盛着托盘,奉了两盏茶上来。
“方才回来之前,听人说起一桩趣事儿。”
弘历垂眸扫一眼小炕桌上的吃食,扬了扬眉,继续道:“汗阿玛前几日查阅殿试试卷,发觉张廷玉的次子——张若霭所作文章颇具古大臣之风,有忠君爱民之象,便要亲自点为探花。”
这事儿富察氏也听说过。
皇上大张旗鼓下发谕旨,嘉奖张廷玉。还特意与一众大臣解释,说张若霭之所以能位列“三鼎甲”,全凭实力,而非因张廷玉有意甄拔。
于是问:“这是好事啊,发生什么了?”
弘历笑道:“张廷玉这老狐狸一听说这事,当即就进宫面圣了。希望汗阿玛能改了张若霭的名次,由一甲第三名,改为二甲第一名。”
张廷玉打小就出入宫中,官场上的事,又有他父亲张英言传身教,哪里会不懂为官之道呢。
皇上素来不喜结党行为。
什么‘师生同年联络,寻私灭公’,一旦碰上,容忍度几乎为零。
张廷玉乃内阁首辅、军机首席,张若霭身为他的次子,再高中探花,相信要不了几日,就会成为同年官员中的首要人物。
弘历啜一口茶,倚着小炕桌的边缘,意味深长道:“依我看,汗阿玛即信重张廷玉,却也在试探防备着他。”
“这汉臣,真真儿就是狡猾一些呢。”
富察氏听到这番评价,诧异地瞧一眼面前人,张了张口,终究没能说出什么劝谏的话。
爷与少年时候是有些不同了。
……
三月初七,清明节。
一场小雨之后,容意就被调到了前院。
乾西五所都是统一的三进院格局。前院便是一进院,正殿面阔五间,中间一间留出来做了穿堂后,东边就成了主子爷的书房和寝屋,西边则是会客厅。除此之外,还有东西配殿各三间,耳房与围房若干。
容意被分到了书房边上的耳房。
耳房相比正殿和配殿,的确是小了些,但胜在距离近。弘历还心血来潮亲手提了字,取名为“万印堂”。
容意探着脑袋进去,转了一圈儿。
就这巴掌大的地方,几个博古架就放满了,还万印堂呢。
当搓澡堂子都嫌闷。
赵德胜没留意小宫女面上的嫌弃之色,只笑眯眯道:“姑娘也瞧见了,这儿离爷的书房最近,用来盛放印章。那头的东配殿则存放一些古玩字画之流。姑娘身上的担子不轻,可莫要辜负主子爷和咱家的信任才是。”
容意正色道:“公公说的是。可容奴婢先瞧瞧印玺数?”
赵德胜指着面前的博古架:“哝,都在这儿了。姑娘若没旁的事……”
容意一一打量过去,见三百多枚印玺只粗略分为金、银、玉、石、木五类,分别盛放在檀木大箱里,胡乱堆放着,眉头就忍不住蹙起来。
“公公莫急,这些印玺摆放太过杂乱,若奴婢一人清理,只怕爷从外头祭祖回来了,也理不清楚。奴婢初来乍到,还请公公相助。”容意行了个蹲安礼,继续道,“再说了,公公可是主子爷跟前的红人,若能替爷分忧,岂不越过李玉公公一头,面上有光?”
赵德胜胖胖的肚子,空空的脑袋,此生最盼望越过李玉被四爷夸一次。
容意随便一下套,他就赶忙钻进去了。
再说了,主子爷临出宫祭祖前,的确叮咛过:若这小宫女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且先配合着,看她能折腾出什么花儿来。
自认聪颖无双的赵公公袖着手,挺了挺肚子:“说吧,要咱家做什么?只要能为爷分忧,这前院的人暂且都可以由着姑娘调动。”
容意挑了挑眉,没想到,这赵德胜这么好说话。
前世,容意曾帮着霸总打理过他的私人藏品。
拜他所赐,对于如何管理藏品,如何展陈,如何鉴藏、登记、保养、借展与处置,容意都已经烂熟于心。
如今,只要把乾隆这些印玺都当做藏品,按流程收录储存,不就成了!
能在前院出入的宫人,加上赵德胜和她,统共十五人。
容意脑中排布一番,对赵德胜道:“第一,奴婢需要两个对印玺熟悉的人,将所有印玺的来源记录在册,确保每一枚印都能追溯来历。”
“第二,还请公公分派六人人,对所有印玺进行检视,分类摆放。印玺一月一检查,保养维护。有自然损坏,每月统一上报给主子。”
“第三,留出三位识字的公公,将每枚印玺的状态、存放位置、保存条件分别记录在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