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
连忙高声吩咐:“云苓,你快走一趟膳房,催着把主子和小格格爱用的笋干老鸭先煲上。其余的菜式,叫他们自个儿看着办吧。”
云苓拉着一张脸,欲言又止,脚下不动弹。
木犀蹙眉:“怎么了?”
“姐姐催的事儿我已经办妥了,方才从膳房回来路过前院,恰好瞧见富察格格带着永璜阿哥进了四爷的书房。永璜阿哥都六岁了,还赖在四爷怀里,嚷嚷着要阿玛陪他一起用饭。我瞧着,爷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了。这饭,不准备也罢!”
云苓心疼自家福晋,说起话来就带上几分气性,没轻没重的。
木犀嗔怪地点了点她鼻子,还没来得及数落,屋里头富察福晋发话了:“木犀,你和云苓进来。”
两个婢子对视一眼,齐齐应是。
这时节,屋外春和景明,进了殿内,却是有些阴冷。万岁爷节俭,三月以后便将宫中大大小小的地龙都停用了,只几位老太妃那儿还烧着。
富察氏正在东暖阁榻上翻书。
她今儿穿一身偏厚的秋香色常服,盘着点翠钿子头,怀里抱着个画珐琅的手炉,面色却依旧有些苍白。
见两个贴身伺候的丫头进来,摆摆手免了行礼,抬眼笑道:“好了,又不是多大的事,爷不来便不来吧,难不成没有爷陪着我便不会用膳了?近来朝中事多,四爷回了阿哥所,也是去几个新进门的格格那儿留宿,永璜的确有日子没见阿玛了。”
富察氏又笑盈盈望着木犀:“云苓这丫头也是心里念着我,才一时失言,木犀,莫要苛责。”
木犀心下叹了口气,福身应是。
主子从前做姑娘的时候,就是这般好脾性。
她把谁都想的很好。
即便已经察觉,四爷早不是从前相识的少年郎,可主子还是整颗心交付出去,不计较得失。
有些话,木犀这个做大宫女的不适合去点明。云苓却是个机灵的,她一贯莽撞率性,有什么不敢说的。
“主子,您别怪奴婢多嘴,富察格格带着永璜阿哥寻四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每回都恰巧是爷该来正院的时候。上回,永璜阿哥夜里咳嗽,她大半夜将爷从咱们这儿请走了,还不是捏准了主子善良好说话。若是爷在高格格那儿,想来她也没有这个胆。”
富察氏诧异一瞬,有些落寞的垂下眸。
她望见桌上才给两个孩子缝制好的虎头帽,握了握拳,这才看向木犀,轻声问:“你也是这么想的?”
木犀点头,张了张口,将余下的话先憋回去。
今年入阿哥所的三位格格,除过那个汉女陈氏,余下两位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黄格格痴恋四爷多年,又有几分美貌,爷正是新鲜的时候;
那晚到几日的金佳氏,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她祖上是入旗的高丽人,极擅歌舞,金格格又自带异族风情。爷这几年越发喜好风花雪月之事,金格格近来风头正盛,隐隐已经压过黄格格一头呢。
这些都是烦心事,一股脑儿提出来又解决不了,岂不空扰主子烦心。
唉。
主子身边还是缺了一个可以信重的,有手腕的角色。
她和云苓、琼珠、单袖四个人,是打小就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富察家门风清正,培养出来的姑奶奶是淳善仁义之辈,连同她们四个丫鬟,也都没学会什么手段。
这些年,木犀努力想要撑起福晋身边大宫女的职责。
可一遇上事儿,她还是有些束手无策了。
木犀这里神游,富察氏却已经做好了决断。
她将书倒扣在炕桌上,捂着热乎乎的袖炉,蹬了绣鞋起身吩咐:“木犀,去取我的披风来。”
“可可僧格方才睡下,就别打搅她了。喊上永琏,咱们一道去前院,给他阿玛送一盏药膳补补身。”
……
容意这会儿忙得脚不沾地。
万印堂倒是没什么活计,可隔壁书房里头,忽然来了一位富察格格,还带着一位永璜阿哥,李玉就吩咐赵德胜出来泡茶。赵德胜这胖子是个滑泥鳅,眼瞅着今儿气氛不对头,便将泡茶的事交代给容意,自个儿脚底抹油溜了。
若是搁在以前,下一秒天塌了,容意都得坚守工作;
如今嘛,她也巴不得脚底抹油。
毕竟,这都是她的苦,没人跟她抢。
嘴里小声骂骂咧咧几句,容意只得认命地去给几位大小老板泡茶。
今儿还有个六岁的孩子,不宜饮茶,打听了这位没有乳糖不耐受,索性给做个蜂蜜牛乳,不会出错。
将木制的茶托盘一一奉到弘历和富察格格面前,再给永璜搁下一杯蜂蜜牛乳,容意便垂首想要退下去。
富察格格忽然开口:“早听说爷调了一个茶房的小宫女来前院伺候,一直没能得见。今儿用过爷这里的茶,才知道,真是个妙人呢。”
容意:“……”
啧,这话听起来很不妙啊。
弘历似笑非笑,余光瞄一眼努力装鹌鹑的容意,才答话:“不过是能喝得惯罢了。永璜,这牛乳加了蜂蜜风味独特,你尝尝?”
六岁的小孩子已经能清晰表达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