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专注于自身气脉的循环往复。随着心意流转,他尝试将那一丝敏锐的感知,如同触角般,小心翼翼地向外界延伸。残垣断瓦间,沉淀着不知多少岁月的沧桑与寂寥;夜风过处,带来远方兽类的低嚎、夜枭的啼鸣以及草木在黑暗中生长的细微声响;头顶,破损的屋顶漏下几缕清冷星辉,与浩瀚无垠的星空相连,投下永恒而沉默的注视。这些气息,杂乱、磅礴、古老,与风雷驿那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红尘气”截然不同,更加原始,也更加接近天地本源。
他引导着体内那股暖流,不再是封闭的内循环,而是尝试让它像一条细小的溪流,极其谨慎地“触摸”、“感受”这庙宇、这山野的自然之气。过程远比想象中艰涩,外界的气息过于庞大混杂,他的意念如同小舟行于惊涛,时有倾覆之虞,精神上的消耗巨大。但他能模糊地感觉到,在这种尝试中,自己的感知边界正在被一点点拓宽,对气息的流转、生灭,有了更细微的体悟。这并非力量的直接增长,而是一种“眼界”的开阔。
一夜在修炼与警惕中交替度过。次日,天光未亮,他便被冻醒。添了把柴火,用冰冷的溪水拍脸,彻底驱散睡意,重新上路。
如此昼行夜宿,一连数日。他不再仅仅是埋头赶路的旅人,而是开始真正“行路”。他会留意路边的植物,尝试根据董先生书中看来的粗浅知识和自己的直觉,分辨哪些野菜可食,哪些野果有毒;会观察鸟兽的踪迹和习性,判断天气变化和周围环境;会向偶尔同行的樵夫、货郎打听前方的路况、附近的村镇以及风土人情。他话不多,但态度谦和恭敬,见到年长者主动让路,遇到负重者搭把手,倒也换来一些善意的提醒、粗糙的干粮,甚至是一碗热水的馈赠。他开始明白,行走江湖,不全是打打杀杀,更多的是人情世故,是这最朴素的互助之心。
这一日,晌午刚过,天色却阴沉下来,乌云低垂,闷热无风,预示着山雨将至。李清河加快了脚步,希望能在前方找到避雨之处。行至一处名为“一线天”的险要隘口,但见两座石山如巨门般对峙,中间通道狭窄异常,仅容一车勉强通过。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高耸入云,抬头只见一线灰蒙蒙的天空,光线昏暗,气氛压抑。
刚行至隘口中部,忽听得前方传来兵刃猛烈交击的刺耳声响、骏马的惊嘶以及愤怒的呵斥与惨叫!
李清河心中一凛,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山贼劫道!他立刻闪身躲到一块突兀的巨岩之后,将身体紧紧贴在冰冷潮湿的岩壁上,全力运转《养身诀》,收敛全身气息,连呼吸都变得若有若无。悄悄探出半只眼睛,循声望去。
只见前方约三十丈处,一辆装饰颇为华丽、却已沾满泥污的马车,被几块显然是人为推下的巨石拦住了去路。车辕已断,拉车的两匹健马一匹倒毙,血流满地,另一匹则惊恐地人立而起,被车夫死死拉住。十余名身着黑色夜行衣、黑巾蒙面的汉子,正手持明晃晃的钢刀,围攻着三四名护在马车周围的劲装汉子。地上已躺倒了二三具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的积水和黄土。被围攻的劲装汉子显然身手不弱,招式狠辣,配合默契,奈何黑衣人人数众多,且出手刁钻狠毒,完全是搏命的打法,已渐露败象,险象环生。
是专业的匪徒,绝非普通毛贼!李清河心头一紧。他虽经历地脉异动,心性坚韧远超常人,又得《养身诀》淬炼体魄灵觉,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面对如此多的亡命之徒,且明显是训练有素的团伙,自己这点微末伎俩,硬闯上去无疑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绕路?两侧皆是光滑如镜、猿猴难攀的悬崖峭壁,根本无路可走。退回去?且不说耽搁行程,若被贼人发现踪迹,在这狭窄的隘口内,更是瓮中之鳖,绝无幸理。
正当他心急如焚,脑中飞速盘算脱身之策时,目光再次扫过那辆被死死护住的马车。马车帘幕低垂,看不清内里情形,但车厢壁一角,似乎雕刻着一个模糊的徽记——借助兵刃反射的微弱光芒,他隐约看出,那似乎是一卷半展开的竹简书册,书册周围环绕着流动的水波纹。
书卷流水印?李清河心中猛地一动,如同黑暗中划过一道闪电!他清晰记得,董先生提及青霖城“百川书院”时,曾带着敬仰之色说过,书院标记便是“书卷流水”,寓意“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乃是书院创院祖师的训示。难道这辆被劫的马车中,竟是百川书院的人?
此念一生,再看场中形势,那几名护卫汉子虽处下风,但招式间法度严谨,隐隐有股书香门第的端正气,与黑衣人狠辣诡谲的路数截然不同。可能性极大!
眼看一名护卫为了格开劈向车厢的刀光,空门大露,被侧面一名黑衣人一刀划破肋下,鲜血迸溅,踉跄后退,情势已是万分危急!
不能再等了!李清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硬拼不行,必须智取!他的目光如同最冷静的猎手,飞快扫过周围环境:隘口狭窄,光线昏暗,贼人的注意力几乎全被马车方向的激战所吸引……拦路的巨石是关键!若能移开巨石,或制造混乱,马车或许有一线冲出去的生机!
他体内那丝暖流加速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