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丫髻上的金流苏还在晃。
南知意瞳仁里的暖意瞬间惊散,换成满眶的慌乱,她踉跄了半步,迅速上前扶起关招娣。
直到安抚好受惊小雀一样的关招娣,南知意终于松了口气。
她从关招娣的口中得知,进入女院的人大多都是些不受重视或者被伤害过的女人,而且整个女院几乎完全封闭,进来的人很少出去。
平日里的女院倒是什么都好,只在阶级方面很严格。
阴元、孽尘、烬土这三个由高到低的阶级相当于“三六九等”,低阶见到高阶之人要行跪拜礼。阴元阶身为女院中最高阶的存在,由院长亲自执教。
至于烬土阶,就只能做一些打杂的活计。
“打杂?那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呆着?”听到这里,南知意猛地踮起脚尖,睫毛扑闪得像振翅的蝶。
“我这名字还不明显吗?”
关招娣苦笑一声:“就算是打杂,每到闲暇时分我也有书可以看。秦管事说了,只要有书可看,我就能逃离洪泽县。”
就在南知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时,关招娣话锋一转。
“不过,明德女院中好像很久没有阴元阶的女孩了,上次我见到阴元阶的师姐,已经是半年前了。”
“那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秦管事说她已经学成,振翅高飞了。”说到这里,关招娣脸上有些黯淡。
“她叫张青遥,是我最敬重的师姐。”
南知意正踮着脚拨弄枝头的碎花,听见这番话时,指尖猛地一顿,整个人僵在原地。
张青遥?
她竟然真是明德女院的人,还是……
阴元阶!
南知意蹙着眉,脑袋里嗡嗡作响,疑点像乱麻似的缠上来,心里七上八下地直打鼓。
她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
“她住在哪里?”
关招娣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呼出一口气:“跟我来吧。”
两人七拐八绕后,在一间房间前停下。
雕花梨木床铺着素色细麻床单,叠得方正的被角上蒙着一层薄尘。矮柜上,青瓷瓶里插着的干花早已褪尽颜色。
南知意环顾一圈后,在靠墙的书架前停下。
书卷按高矮排列得整齐,书页边缘略泛黄,却无虫蛀霉变的痕迹,显然被细心打理过。
一本署名《工丂日志》的书吸引了南知意的注意。
她眼角飞快扫过四周。
关招娣正在仔细打扫着桌面上的灰尘,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指尖的力道陡然收紧。
南知意身子微微前倾,裙摆顺势往下一压,另一只手飞快撩起衣襟,将薄册紧紧按在胸口。
“这里也没什么好逛的,我们还是出去吧。”
*
半夜时分,南知意终于气喘吁吁地回到衙门时,整个人灰头土脸,发髻上还沾着碎草叶和泥块。
她气喘吁吁地走到案前坐下,猛地喝了一大杯水。
“怎么,又重温狗洞的温馨了?”路栖鹤看起来心情很好,男人凤眸流转,优雅地撑着桌面。
南知意喝水的动作一顿。
还真是。
下午她本想从明德女院正门体面地走回衙门,谁知道竟然被拦住,说非必要不让离开。
所以就只能在女院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半夜,南知意趁守卫不注意,才从后门处的狗洞逃出来。
想到这,她瘪了瘪嘴。
“大人,您不在,他们都欺负我。”
南知意强行挤出几滴眼泪,随后挽了挽袖子,从胸口将那本《工丂日志》扔到桌面上。
“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偷来的,大人日后飞黄腾达时,一定不要忘了人家。”
路栖鹤眉毛扬了扬。
“这是什么?”
南知意给自己顺了顺气,然后将和关招娣的对话全都说了,临了还补充了一句:
“我觉得女院也奇怪的很。”
路栖鹤接过日记,仔仔细细地翻阅起来。
张青遥的笔迹很隽秀,和张巧手的几乎如出一辙。前大半部分日记记录的大多是张青遥来到女院后每天生活的点点滴滴。
其中,南知意也看到了关招娣的名字。
不过后来,日记变得越来越短。
【大衍十三年初春,秦管事告诉我最近要去摇光楼历练,我有些担心,总觉得不妥。】
【大衍十三年春末,我终于通过了考核升到了阴元阶,不过院长还在闭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
【大衍十三年夏。我今日见到院长了……好熟悉……】
到此,日记戛然而止。
“摇光楼。”
路栖鹤合上日记。
男人眼帘半阖,静静地倚在椅背上,玄色衣袍垂落,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冷玉扳指。
“鄂世华也提到了摇光楼。他说鄂世昌原本对他娶谁漠不关心,但自从他去过摇光楼之后,便极其关注未来嫂嫂的名字,甚至在家闹过绝食。”
“不过段夫人倒是说鄂家两个儿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窝囊的要命,一个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