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栢的手,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纵容储君,残害手足,此为不慈!”
“你可认罪?!”
朱元璋的嘴唇翕动着,那张曾经号令天下、言出法随的嘴,此刻却发不出半点像样的声音。
浑浊的眼球里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瞪着龙椅上那个逆子,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剧烈地颤抖。
他想咆哮,想怒骂,想大声呵斥这个乱臣贼子。
可喉咙里被灌满了滚烫的铁水,每一个字都烧灼着他的声带,最终只能挤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嗬……嗬……”
声,如同一个濒死的老狗。
“认罪”?
他朱元璋,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一手缔造大明江山,何罪之有?!
他这一生,杀的人比朱栢见过的都多,流的血能汇成江河。
他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无论是蒙古人的铁骑,还是陈友谅的艨膟巨舰!
可现在,他却要向自己的亲生儿子认罪?
荒唐!
滑天下之大稽!
朱栢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笑了。
那笑声不大,却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刺入奉天殿内每一个人的耳膜。
“怎么?父皇,说不出话了?”
朱栢的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龙椅的扶手上,那姿态慵懒而又充满了侵略性,像一头正在审视自己猎物的猛兽。
“是觉得朕在冤枉你?还是觉得,你身为天子,就永远不会犯错?”
寂静。
死一寂静。
只有朱元璋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却激昂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乱臣贼子!安敢如此辱及陛下!”
人群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挣扎着站了起来,他身穿绯红色的朝服,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张显。
他平日里就以刚正不阿、不畏强权而著称,此刻更是表现出了一个大明文臣最后的风骨。
他颤抖着手指着龙椅上的朱栢,声嘶力竭:“朱栢!你兴兵作乱,逼宫犯上,已是万死不赦之罪!如今竟还敢口出狂言,审判君父!你……你猪狗不如!必遭天谴!”
殿内不少文官的眼中,都闪过敬佩与悲哀。
他们知道,张显死定了。
果然,朱栢脸上的笑容甚至没有半分改变,他甚至没有看那个老臣一眼,只是轻轻抬了抬下巴。
“砰!”
一声沉闷的钝响。
站在张显身后的一个楚军甲士,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手中的长戟,用厚重的戟杆,狠狠地砸在了老御史的后脑之上。
张显的骂声戛然而止,浑浊的眼球猛地凸出,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结束了。
他向前踉跄了两步,然后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扑通”一声,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鲜红的血液,混杂着白色的脑浆,从他的后脑流淌出来,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晕开一朵刺眼的死亡之花。
“拖下去。”
朱栢的声音轻描淡写,只是在吩咐下人处理掉一件垃圾。
两个甲士立刻上前,一人抓着一条腿,将张显尚在抽搐的身体拖出了奉天殿,在金砖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血痕。
殿内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只是恐惧,那么现在,他们的骨髓里都灌满了寒意。
杀鸡儆猴。
朱栢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告诉了所有人,谁才是这里的主宰。
那些原本还存着侥不同心思的官员,此刻全都把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里,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朱栢的目光,终于从他那无能为力的父亲身上移开,缓缓扫过底下黑压压跪成一片的文武百官。
“朕知道,你们当中,有的人心里不服。”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们觉得,朕是乱臣贼子,朕是篡逆。你们还想着,等燕王、晋王的大军一到,就能把朕千刀万剐,对不对?”
无人敢应答,只有一片更加压抑的沉默。
朱栢嗤笑一声,站了起来。
他缓步走下丹陛,身上的黑色龙纹甲胄随着他的动作,发出“铿锵”的轻响。
他没有走向朱元璋,也没有走向那口黑色的棺椁,而是径直走向了奉天殿敞开的大门。
金色的阳光从门外照射进来,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他站在门口,背对着殿内众人,望向了奉天殿外的广阔天地。
“听听。”
他说。
殿内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
“咚!”
“咚!”
“咚!”
一阵阵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如同巨人的心跳,从四面八方传来,汇聚在一起,让整座皇宫,乃至整座金陵城,都在这节奏下微微震颤。
那是百万大军调动时,军靴与甲胄碰撞发出的声音!
“再看看。”
朱栢的声音里带着癫狂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