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曾经睥睨天下、令无数人胆寒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瞪着龙椅上的儿子。
而他身边的朱允炆,则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这位曾经的大明皇太孙,现在的“建文皇帝”,早已涕泪横流,瘫软在地,像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朱栢一眼,只是将脸死死地埋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口中发出呜呜咽咽、毫无意义的悲鸣。
“父皇,好大侄,”
朱栢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清晰地传到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勤王大军被我击溃了,你们的梦,碎了!”
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在陈述一件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可这平淡的话语,落在朱元璋和朱允炆的耳朵里,却比最恶毒的诅咒还要残忍。
“逆……逆子!”
朱元璋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挣扎着,似乎想从地上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那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无能的狂怒。
“逆子?”
朱栢笑了,他低下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父皇,就像在看一个耍脾气的小孩子,“父皇,您现在还有资格说这两个字吗?”
他缓缓站起身。
“哗啦啦——”一身沉重的金甲发出慑人的声响。
他一步一步,从九十九级台阶上走了下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殿内的官员们把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把脑袋钻进地砖里去。
朱栢走到朱元璋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当初,您为了您的好圣孙,将我等兄弟视为猪狗,随意欺凌,任意宰割。”
“蜀王被逼**,尸骨无存。”
“蜀王妃和孩子们,被这个废物,”
朱栢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旁边仍在抽泣的朱允炆,“活活吊死在午门之上!”
“那个时候,您想过我们是您的儿子吗?”
“现在,我只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您却骂我是逆子?”
朱栢的语气依然平淡,但话语里的冰冷,却让整个奉天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十几度。
他伸出手,用戴着金属护指的手,粗暴地捏住了朱元璋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老头子,你好好看看。”
“坐在那上面的,到底是谁的儿子?”
朱元璋浑浊的老眼中,倒映出朱栢那张与自己年轻时有七八分相似,却更加冷酷、更加桀骜的脸。
他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那也是他的儿子。
一个被他亲手逼上绝路,如今又亲手回来复仇的儿子!
无尽的悔恨、愤怒、不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闷得几乎要炸开。
“噗——”一口鲜血,猛地从朱元璋口中喷出,溅了朱栢一身。
那温热的、带着腥甜味的液体,洒在冰冷的黄金甲上,显得格外刺目。
朱栢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松开手,任由朱元璋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着。
他嫌恶地看了一眼自己甲胄上的血迹,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那个从头到尾都像死狗一样的朱允炆。
“还有你。”
朱栢的声音冷得像冰。
朱允炆浑身一僵,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剧烈的颤抖。
“皇……皇叔……饶命……饶命啊……”
他终于抬起头,那张曾经被方孝孺等人吹捧为“有尧舜之风”的脸上,此刻挂满了鼻涕和泪水,丑陋得令人作呕,“侄儿错了……侄儿真的错了……求皇叔看在……看在血脉的份上,饶侄儿一命……”
“血脉?”
朱栢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蹲下身,与朱允炆平视,“你下令吊死蜀王妃和孩子们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血脉?”
“你坐在金陵城里,看着四哥、二哥、三哥他们为了你这个废物拼死拼活,最后还想着让他们狗咬狗,两败俱伤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血脉?”
“朱允炆啊朱允炆,”
朱栢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惨白的脸颊,那动作,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宠物,可说出的话,却比刀子还锋利,“你和你那个好老师方孝孺一样,都是嘴上仁义道德,骨子里男盗女娼的伪君子。”
“不……不是的……都是他们……都是齐泰和黄子澄他们逼我的!皇叔,都是他们的错!”
朱允炆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狂地甩锅,“是他们蛊惑我削藩的!也是他们建议严惩蜀王府的!与我无关……真的与我无关啊!”
“哦?”
朱栢挑了挑眉,“这么说,你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皇帝咯?”
“是是是!侄儿就是个白痴!侄儿蠢!侄儿笨!求皇叔放过侄儿吧!”
朱允"炆毫不犹豫地承认了,为了活命,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