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正中,那张铺着整张虎皮的太师椅上,空无一人。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敬畏地,或恐惧地,望着那个空位。
仿佛那里坐着一个,无形的君王。
突然。
一阵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衣袂破风声,从殿外传来。
声音,由远及近。
快得,不可思议。
殿内的几十名番役,眼皮同时一跳。
下一刻。
一个身影,已经鬼魅般,出现在了那张虎皮太师椅上。
他穿着一身,比黑夜还要深沉的,大红蟒袍。
面容,俊美得,有些妖异。
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没有一丝血色。
嘴唇,却红得,像是刚刚饮过人血。
他没有喉结。
他就是,东缉事厂,提督太监。
曹少钦。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甚至没有看任何人一眼。但一股无形的,冰冷如刀的气场,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那些原本就屏住呼吸的番役,更是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
“咳。”
曹少钦轻轻咳了一声。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尖细,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站在最前面的两个档头,贾廷和路小川,身体猛地一颤,立刻跪倒在地。
“奴婢,参见督主!”
“参见督主!”
哗啦啦一片。
殿内所有人,全部跪下,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金砖地面,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曹少-钦没有让他们起来。
他伸出一根,比女人的手,还要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拂过蟒袍上,用金线绣成的,张牙舞爪的巨蟒。
“咱家,刚从陛下那里回来。”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情人间的低语。
但听在众人耳中,却比腊月的寒风,还要刺骨。
“陛下,很不高兴。”
贾廷和路小川的头,埋得更低了。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衣衫。
他们知道,皇帝不高兴,那督主,就一定会让很多人,再也高兴不起来。
曹少钦的目光,缓缓扫过底下,跪伏着的一片黑色身影。
他的眼神,很平静。
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这江湖上,总有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以为,天,换了。他们,就能蹦跶了。”
“什么剑神,什么灵犀一指……”
“一群,跳梁小丑。”
他端起手边,早已泡好的一杯茶。
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
动作,优雅至极。
“他们,不懂规矩。”
“既然不懂,那咱家,就教教他们。”
他将杯盖,轻轻磕在杯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传咱家令。”
“从今日起,东厂上下,倾巢而出。”
“咱家的目的,只有一个。”
他顿了顿,抬起眼。
那双平静的眸子里,骤然,爆发出,骇人的凶光。
那是一种,视万物为刍狗的,绝对的,蔑视。
“把这江湖,给咱家,杀干净了!”
“一个,不留!”
“杀……杀干净?”
贾廷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惊骇。
这,这是何等疯狂的命令!
江湖,何其之大?门派林立,高手如云。少林,武当,丐帮……哪个不是传承数百年的庞然大物?
要把他们,杀干净?
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
曹少钦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残忍而讥讽的弧度。
“你觉得,咱家,在说笑?”
一股阴寒的劲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贾廷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死死盯住。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冻结了。
“奴……奴婢不敢!”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道,“督主令下,奴婢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
曹少-钦笑了。
笑声,尖锐刺耳。
“咱家,要你们死做什么?”
“咱家,要你们,去杀人。”
“杀,所有,不尊王法,不敬陛下的人!”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大殿中央。
月光,透过高窗,照在他的脸上。
那张妖异俊美的脸,在月色下,显得,更加诡异。
“陛下,是天。”
“陛下的江山,不容许,有任何,不受掌控的力量,存在。”
“这江湖,就像一片,长在咱大明江山肌体上的,烂疮!”
“侠以武犯禁。他们所谓的‘侠义’,所谓的‘规矩’,就是对陛下,最大的不敬!”
“他们自以为,可以快意恩仇,可以逍遥法外。他们,凭什么?”
曹少钦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无比!
“这天下,只能有一个规矩,那就是,陛下的规矩!”
“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