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言必称‘替天行道’,却从不问青红皂白,只凭个人喜好杀人的人吗?”
“还是那些自诩名门正派,却为了活命,连自己的师父和徒弟都可以出卖的人?”
他拿起另一份卷宗,那是贾诩刚刚汇总上来的,关于江湖人互相揭发检举的报告。
“皇叔,你再看看这个。”
“武当派弟子,检举其师叔私藏兵器,意图不轨。”
“华山派剑客,揭发其师兄曾与平南王府的人有过接触。”
“还有你护龙山庄极力保护的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现在,他们为了一个活命的机会,已经快要把彼此的祖坟都给刨出来了。”
“这就是你口中的‘侠义之士’?这就是你想要守护的‘江湖’?”
朱栢的声音,一句比一句严厉,一句比一句诛心。
“皇叔啊皇叔,你真是老了。”
“你守护了一辈子的江湖,在你眼里,它充满了仁义道德,充满了侠肝义胆。可在朕看来,它就是一个藏污纳垢的粪坑!一个威胁我大明江山社稷的巨大毒瘤!”
“朕现在,就是要将这个毒瘤,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朱无视看着手里的卷宗,听着朱栢那振聋发聩的话语,他感觉自己坚守了一辈子的信念,正在一点点地崩塌。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朱栢说的,都是事实。
他无法否认。
“陛下……”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就算江湖有错,但罪不至死。他们,也都是大明的子民。陛下何不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机会?朕给了。”朱栢指着沙盘,“九月十五,紫禁之巅,英雄宴。这就是朕给他们的机会。”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愿意归顺朝廷,遵守大明律法,为国效力者,朕可以既往不咎,甚至封官加爵。”
“但如果,还有人抱着那套可笑的‘江湖规矩’不放,还想在这朗朗乾坤之下,做什么化外之民,做什么法外狂徒……”
朱栢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那朕,不介意让这金陵城,再多流一些血。”
他走到朱无视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皇叔,你一生都以守护大明江山为己任。”
“现在,朕问你。”
“你,是站在朕,站在大明这一边?”
“还是,要站在那个腐朽、肮脏、即将被朕彻底埋葬的江湖那一边?”
这是一个选择。
一个无比艰难,却又必须做出的选择。
朱无视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侄子,他那张还带着一丝稚气的脸上,却有着他父亲朱元璋,都没有的霸道和决绝。
他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一场可以调和的矛盾。
这是一场新旧两个时代的碰撞。
而他,正站在新旧时代的交界口。
是选择固守过去,然后被新时代的洪流,无情地碾碎?
还是选择,拥抱这个充满了血腥和残酷,却又似乎代表着未来的新时代?
朱无-视的心,乱了。
天牢,第九层。
黑暗,潮湿,恶臭。
这里是时间的尽头,是希望的坟墓。
燕王朱棣,盘膝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目紧闭。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十天?二十天?还是一个月?
在这里,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和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冷。
但他没有绝望。
因为,他有了一个新的希望。
一个疯疯癫癫,却又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师父。
一个叫做“金刚不坏神功”的希望。
“喂,大块头,想什么呢?是不是又想你那个皇帝老爹,还有你那帮在北平吃香喝辣的兄弟了?”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旁边的草堆里传来。
古三通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干草,一脸的幸灾乐祸。
朱棣没有理他。
他正按照古三通所教的心法,引导着体内那微弱的气流,在已经变得残破不堪的经脉中,艰难地运行。
痛苦。
难以言喻的痛苦。
每一次气流的运行,都像是有无数把小刀,在切割他的经脉和血肉。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囚服,他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他戎马一生,什么样的伤没受过?什么样的痛没忍过?
这点痛苦,跟他心中的仇恨和屈辱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他要变强!
他要出去!
他要亲手,将那个把他关在这里的十二弟,碎尸万段!
“啧啧,还挺能忍的嘛。”古三通看着朱棣那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嘿嘿一笑,“想当年,我练这门功夫的时候,可是疼得哭爹喊娘,在地上打了好几天的滚呢。”
“你这小子,心够狠,是个练武的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