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瞬间又变成了新的并行冲突战场。
那张鲜红的“100分”试卷,孤零零地躺在餐桌中央,像一个被忽略的输出日志,被溅落的几滴黑醋汁染上了无法清除的污渍。
小林浔默默地、如同执行一个清理任务般,低下头,把试卷小心地折好,收回书包里。那鲜红的分数,此刻在冰冷的逻辑评判和更高的“优先级”面前,显得苍白而可笑,如同一个无效的证明。
第七次重来:小林浔回到了最初的“安全点”——琴叶榕盆栽后的阴影。但这一次,他不再进行任何主动操作。
他只是抱着那个伤痕累累、永远无法复原的魔方,把脸深深埋进膝盖,像一个主动进入“只读模式”的终端,拒绝输入,也拒绝输出。他关闭了所有的情感端口,试图将自己格式化为一段无感的背景数据。
然而,父母的争吵信号依旧如同最高优先级的系统广播,强行写入他的缓存区,内容在循环中不断“优化”,更加直指核心:
“裴栖,你就是个被‘精致利己主义’算法深度优化的产物!脑子里只有你的画廊kpi、你的社交网络节点权重!你这种‘母职模块’,只会产出‘资源消耗型’的残次品!”
“林景行!你除了会写几行冰冷的逻辑、玩弄资本市场的杠杆,你还会什么?!你的‘情感处理单元’根本就是硬件缺失或者驱动未安装!你才是最劣质的、缺乏伦理审查的基因表达!”
“这个家就是个架构失败、资源错配的项目!当初要不是老爷子的声誉权重过高,以及某些外部政治节点的压力,我早跟你离婚了!一秒都不想多耗资源!”
“好啊!那就离!明天就去离!谁不离谁是孙子!”裴栖的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决绝,“我早就受够了!受够了你的虚伪!你的滥情!受够了这个没有温度的金丝笼!还有这个…这个永远也捂不热的…拖油瓶!” 最后三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向那个沉默的角落。
小林浔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即使他捂紧了耳朵,那三个字也清晰地穿透了屏障,刺进了他的心脏最深处。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浸湿了膝盖处的布料。沉默,也无法带来安宁,只会让伤害的话语显得更加清晰、更加刻骨铭心。
第八次重来。
小林浔甚至尝试了“消失”。他把自己关在衣帽间最深处,躲在挂满昂贵衣物的柜子里,蜷缩在一堆柔软的羊绒毯后面。黑暗包裹着他,昂贵的皮革和樟脑球气味充斥着他的鼻腔。他祈祷父母根本忘记他的存在。
可是,争吵声依旧透过门缝隐隐传来。更可怕的是,他听到裴栖带着哭腔的控诉:“…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个怪物!林景行,这都是你的错!是你不负责任!是你毁了这个家!也毁了他!” 接着是林景行冰冷的反驳:“毁了他的是你!是你这个冷漠无情的母亲!他变成这样,是你一手造成的!”
即使在最深的藏匿处,他依旧是父母互相攻击时最便利、最伤人的武器。他无法消失。他存在的本身,似乎就是这场失败婚姻的原罪。
第九次重来。
小林浔不再做任何尝试了。
他抱着那个在无数次循环中,被他拼好又摔碎、摔碎又偷偷捡回碎片、用胶水笨拙地粘合、却再也无法恢复原状、总是缺了几块或者颜色错乱的魔方,蜷缩在琴叶榕盆栽后面最深、最浓的阴影里。他把自己缩成最小的一团,下巴抵着冰冷的膝盖,怀里紧紧搂着那个残缺的、象征着“家”的宇宙魔方。他像一尊小小的、没有生命的石像,又像一个被遗弃在情感荒漠里、耗尽了所有水分的枯木。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却空洞无神,没有焦点地望着前方。父母的争吵声、互相的诋毁、刻薄的挖苦、关于“离婚”的咆哮…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台词,如同背景噪音一样灌入他的耳朵,却再也无法在他麻木的心湖里激起一丝涟漪。那些淬毒的言语,那些互相推卸责任的指控,那些关于他存在的怨毒…像冰冷的程序代码,一遍遍冲刷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防御系统。
“裴栖,你就是个自私的疯子!你根本不配当母亲!”
“林景行!你除了会伤害我们,你还会什么?!你连当父亲都不配!”
“这个家就是个地狱!当初要不是为了这小东西,我早跟你离了!”
“离!明天就离!谁不离谁是孙子!”
“拖油瓶!”
“怪物!”
“都是你的错!”
“是你毁了他!”
“离婚”两个字,像最终的审判锤,带着冰冷而决绝的回响,第九次重重落下!
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