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百姓手里的,是多少?”李大人一愣:“这……具体数目,下官尚不清楚。”“八万七千三百二十一两。”萧景珩淡淡道,“剩下的,都被中间那几层皮扒了。你要是连这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屯田?”李大人额头冒汗,讪讪退后两步:“是是是,下官浅薄了。”“不过嘛——”萧景珩忽然一笑,“你能来找我,说明脑子还没坏透。回去把这几年经手的折子理一理,哪笔进了私囊,哪笔走了空账,写个清单。三天后,放在我府门口石狮子嘴里。”李大人脸色刷白:“这……这不太合适吧?”“不合适?”萧景珩歪头,“那你去刑部门口自首也行,看你是想坐堂写供状,还是坐着喝茶聊闲天。”李大人腿一软,差点跪下,连滚带爬地跑了。萧景珩望着他背影,冷笑一声:“这种人,比燕王还恶心。一个敢造*反,一个吃人不吐骨头。”他正要继续翻书,外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这次是两位五品给事中,一左一右走来,远远就拱手:“侯爷好雅兴,看起农书来了?”“闲着也是闲着。”萧景珩抬眼,“二位不会也是来请教屯田的吧?”“不敢。”左边那位笑道,“我们是来送礼的。”“哦?”萧景珩眉毛一扬,“送什么?黄金?美人?还是你们家祖传的清廉牌坊?”右边那位连忙摆手:“是两份名单。”“嗯?”“一份是燕王府暗通外官的联络人,另一份……是我们这些年弹劾被压下的奏章副本。”萧景珩终于坐直了身子。他没接名单,只盯着二人:“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收?”“因为您没杀燕王。”左边那人低声道,“您留他一命,就是要撬开他的嘴,牵出更多人。您要的不是一个人死,是一群人低头。”萧景珩沉默片刻,终于伸手:“放桌上吧。”两人如蒙大赦,放下名单就走,连头都不敢回。萧景珩拿起那份奏章副本,随手翻开一页,上面赫然写着:“查燕王私贩盐引,涉案白银逾百万,主审官受贿封案——吏部尚书赵某。”他嘴角一勾:“老狐狸们,终于开始交投名状了。”这时,亲卫回来禀报:“太医院说,太子高热不退,已请了三位御医会诊,暂时无法上朝。”萧景珩点点头,没说话。但他心里清楚:太子这一“病”,病得恰到好处。既避开了今日朝议的风波,又留下了“体弱难支”的印象。可他也知道,这场病,治不好朝局的病。燕王倒了,权力真空出来了。皇帝年迈,太子无势,藩王噤声,百官观望。而他萧景珩,就像一块突然冒出来的礁石,硬生生截住了所有暗流。有人想攀附,有人想试探,有人想借他上位,也有人已经在背后磨刀。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文华殿的方向。那里,是太子常去读书的地方。此刻,殿门紧闭,檐角铜铃在风中轻轻晃动。他忽然问亲卫:“阿箬后来去哪儿了?”“回爷,她溜进膳房,偷了半只烧鸡,正躲在御花园假山后面啃呢。”萧景珩笑了:“这丫头,属耗子的吧?”他顿了顿,又道:“让她别乱跑,今晚可能有事。”亲卫领命而去。萧景珩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敲着窗框,一下,一下,像在数心跳。他知道,真正的风暴,从来不是当着所有人面砍下一颗脑袋。而是——有人悄悄递来一张名单,有人深夜送来一封密信,有人假装偶遇,有人假装忠心。而你,必须在笑嘻嘻的寒暄里,分清谁是鱼饵,谁是钩。他转身拿起那本《农政辑要》,往桌上一放。书页翻动间,夹着的一张小纸条飘了出来,上面写着三个字:“东宫急。”